第二十一卷 兵临城下 第六章 春郊试马(第4/21页)
伍崇卿道:“同是武人,何苦相互为难?”娟儿大怒道:“什么武人?方才那人轻薄我,你都置之不理么?”伍崇卿自知理亏,当即躬身歉然:“是我不好。姨,我扶你下马吧。”
正要搀她下来,娟儿却冷然道:“你走开,不许碰我。”
伍崇卿自知叫不动她,便取出一块铁牌,送到娟儿手里,轻声道:“姨,记得把这东西收好,一会儿若遇上了官军,便让他们查验。知道么?”看他年纪虽较娟儿为小,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直如大哥也似。交代了几声,正要离开,却听娟儿喝道:“等等!不许走!”哼地一声,便从马背上纵了下来,坠入崇卿的臂膀里,便让他抱了个满怀。
娟儿轻功高强,上下马背岂须外人搀扶?此时自是卖乖了。她倒在小红脸的怀里,倚着他的雄壮胸膛,任人勾抱腿弯,两人目光相对,娟儿忽地俏脸飞红,想起“贱内”二字,忙挣扎站起,娇嗔道:“好你个伍崇卿!方才怎么会在城门现身的?说!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
伍崇卿咳道:“我有点事,刚巧路过北门,没想撞见官军围人,便过来察看。”听得官军二字,娟儿也紧张了,忙道:“对了对了,这些兵马是干什么的,怎么都跑进城里了?”
伍崇卿道:“他们没和你说么?朝廷正在演军。”娟儿茫然道:“演军?为何要演军?”
伍崇卿淡淡地道:“要谈这些军国大事,赶紧去问我爹吧。他怎么说,你怎么听便了。”
娟儿什么都谈,就是懒得谈军国大事,便又哼了一声,道:“别说这些废话了,快说,你昨晚上哪儿去了?”伍崇卿有些烦了,每回他遇上了娟姨,总要东拉西扯,查案似的纠缠不清,随口便道:“我和朋友喝酒去了。”娟儿心下怀疑,哼道:“什么朋友?男的还是女的?”伍崇卿拂然道:“姨,你吃饱了撑着?每日里打听这些事,不觉得无聊?”
娟儿大声道:“我就是无聊!快说,你和谁喝酒了?”正逼问间,忽见伍崇卿的衣领竖起,遮住了颈子,倒似什么新奇少爷打扮,颇为新颖。她瞧了瞧,便提起脚跟,掀领来看,却不觉“啊呀”一声惊呼:“你……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伍崇卿伤得不轻,只见他颈边裂开一道口子,长达两寸,彷佛一条红蜈蚣,虽用勾线缝上了,望来仍是狰狞可畏。她又惊又怕,再看小红脸的手脚,或皮开、或肉绽,竟也满布伤痕,新缝不久。慌道:“崇卿!你……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伍崇卿道:“我说过了,我和朋友喝酒去了。”娟儿大急道:“胡说!喝酒怎能喝得一身伤?”
伍崇卿道:“喝酒时难免闲聊,闲聊时难免吵架,你说我是狗,我骂你是猪,反正大家一言不和,这便打杀起来了。”娟儿颤声道:“你……你又惹事了,可曾打死人了?”伍崇卿道:“放心,在座有位朋友精通医术,只消人头没落地,他都救得活。”
娟儿出身九华,门中多有前朝医书,学都学不完,听得伍崇卿称赞外人医道高明,自是不乐意,她哼了几声,细细来看崇卿颈边缝痕,却见针线细腻,整整齐齐,宛如女红做工,不觉愕然道:“你……你这朋友是个女的,对么?”
伍崇卿叹道:“又来了。”娟儿哼道:“什么又来了?我就是要问明白!快说!你的情人究竟是谁?是不是琼芳?”正追查间,伍崇卿却打了个哈欠,看他好似一夜未睡,神色困顿,伸手拍了拍大红马,突然双眼圆睁,愕然道:“赤兔马?”
娟儿双眼发光,大声道:“小子,总算发觉啦!”忙搂住了马颈,欢容道:“我跟你说吆,我昨晚在羊市大街偷苹果吃,没想这大红脸就来乞食了,还一路跟着我,像是认娘一样,稀奇吧!”娟儿只消高兴起来,总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伍崇卿点了点头:“这就叫无巧不成话吧。”
娟儿笑道:“对对对,姨还要问你一件事,是不是有句话叫人什么什么,马什么……什么赤兔的……”这话莫名其妙,谁人能懂?伍崇卿却似心有灵犀,耸肩道:“这话别问我,去刑部问吧。”娟儿茫然道:“刑部?去那儿干啥?那里的人有学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