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买卖(第15/16页)



大个儿的心里怨天尤人,眼里瞅着龙蛛羽衣,对方非的气恼又添了一层。

回到玄冥城,夜幕落下,华灯初上,道路两旁挑着震旦惯见的符灯。雪白的符纸上,写满了“长明符”的符文。只因是纸,所以折成了种种形状,圆的方的,宽的扁的,飞禽走兽无所不有。纸上的符字在白天汲足了光亮,到了夜间散发出来,与灯下的“镜花符”交相辉映,恍若七色宝石遍撒世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成群的符灯飞上高天,道者们从灯间飞过,羽衣流光,长发飘风,带起的气流将符灯轻轻推开,可当他们飘然过去,身后的灯光又徐徐合拢。漫天的灯光就像是一条不灭的星河,日复一日,蜿蜒流淌,河里徜徉着斑斓的鱼儿,它们来来去去、寻寻觅觅、兴兴头头、力争上游,直到筋疲力尽,坠入黑暗的沉沙,带着不甘与落寞,和光同尘地默默死去。

夜神眼从四神山的后面升起来了。四轮莹白圆光,攀上了神山的顶端,四神的雕像玲珑嵌空,站在圆光中央,宛如奥妙的幻影。

清光洒向人间,给浑天城投下了四条幽幽淡淡的影子,这当儿,真月亮还在浮羽山的后面,含羞带怯,半遮半掩,支离站在山顶,俯瞰茫茫尘世,老阿珑张开神妙的慧眼,正在窥探星空的奥秘。

五轮明月各领一方,好似群雄逐鹿,经略长天。这一场角逐,直到真月亮升到天项,才能分出一个高下。那时间,衪跃马虚空,高不可攀,四轮假月这才虚心下气、认小伏低,团团围成一圈,叩拜它们的君王。

回到会馆,拍面撞上了禹封城父女,简怀鲁开口就笑:“老甲鱼,你猜我今天遇上谁了?”

“谁啊?不会是皇师利吧?”老甲鱼一脸困惑,不住打量方非。

“呸,乌鸦嘴!我遇上两个女的,都是你们苍龙的旧人。”

“嗐,你知道我心眼儿少,别跟我兜圈子!”

“一个是天无吝的女儿,我看小姑娘十分落魄;另一个是蛛仙子,她和天无吝同为伏太因手下的大将。伏太因死后,她也失踪了好些年,今天居然到了添翼大街,带了一帮老蜘蛛开新店。你看,这孩子穿的就是龙蛛羽衣!”

“哼!”禹封城凑近方非,小声咕浓,“我就看着眼熟,果然是老龙蛛的手笔。”

“怎么样?你不去会会她?”

“免了!”禹封城连连摇头,“那个黑寡妇,我可惹不起。”

“哈!”简怀鲁眨了眨眼睛,做出一个男人才懂的暗示,“怕她吃了你?”

“呸。”禹封城面皮一红,“你不知道,我欠了她一笔小款子。唉,就那婆娘的脾气,催起债来比猫鬼还狠。我叫她逮住,还不给活活治死?不过,我瞧这帮老人里面,数她胆子最大,她来玉京,必有名堂……”

禹封城说到这儿,忽见众人盯着方非一脸同情。后者的脸色隐隐发黑。老甲士心念一动,冲口而上,“哎呀,小度者,你不会欠了黑寡妇的债吧?”

方非沮丧点头,禹封城忙问详情。方非说一句,禹封城就叫一声,等到说完,他深深望着方非,发出了一声浩叹。

“你可欠了一笔阎王债啊!”禹封城的腔调意味深长,“没准儿这是黑寡妇和老龙蛛的双簧戏。你写了这张欠条,这辈子就算毁了。三千点金,按月利滚利两成,三年算下来,就是、就是……”老甲士心眼太少,做不了这种高人一等的心算,于是大声嚷嚷,“笑笑,快来算算!”

禹笑笑默了默,回答:“七百八十倍还多!”

“什么?”方非惊叫起来。

“三千乘以七百八,多少?”禹封城又问。

“二百三十四万。”

方非应声一抖,脸上失去血色。

起初,大伙儿只当三千点金还了就完,万不料竟是利滚利的高利贷,这一下不无骇然。简怀鲁忍不住咕侬:“这下子可糟了。”

申田田大怒:“这个蜘蛛女,她要讹诈,也该找个有钱人啊?怎么找了个不名一文的小孩子?”

“黑寡妇什么都干得出来!”禹封城神色悻悻,“喂,小度者,你的点化人很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