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吹花郎(第5/20页)



老太婆人老嘴快,说话如连珠放炮,要不是那一头白发,真不知她是个老人。

简怀鲁一边笑眯眯听着,一边将手伸向腰间的丝带,丝带上缝了几十个笑弥芥囊,里面装满花种。简怀鲁不时摸出种子弹出,花种好似飞虫,嗡嗡钻进土里。

不等庄老太说完,简怀鲁竖起洞箫,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不经意间,庭中涌现星星绿意,仔细一瞧,竟是许多嫩芽。

箫声渐吹渐高,嫩芽生长如飞,两树梅花率先开放,红花瓣上白斑点点,恍若一片碎玉;跟着箫声飞高,凌霄花也应声冒出墙头,粉红姹紫,攀檐挂壁;这边还没开完,那边曲调下沉,天龙堇接连怒放,与凌霄花上下掩映。

箫声急促起来,好似推波助澜,只见庭中花浪翻腾,结成了一只绝美的花凤,花羽繁乱,眼如碧玉,辉煌绚烂得不可思议。

白檀树枝干枯槁,本来死气沉沉,随着箫声变化,树干里争先恐后地爬出了许多白色的蠕虫,成百上千地死了一地。芸芸绿草自下蹿起,将虫尸尽数吞没。白檀起死回生,绿叶间吐出霜白的小花,散发一股幽幽的香气。

一支曲子的工夫,庭院换了模样,方非看得如痴如醉,想不到小小一管洞箫,竟有如此魔力。

“庄道师,完了!”简怀鲁收起洞箫,微微一笑。

庄老太审视说:“这几朵天龙堇还是染成金色吧。梅花太艳,淡一点儿好;花凤的尾巴太素,放不起凤尾的名声;白檀花么,跟树干太接近,换成淡黄色的更好!”

“开花容易染花难,这可要费一点儿工夫。”简怀鲁炸了眨眼,“庄道师,您的通灵镜还在吗?”

“在,怎么着?”

“借用一下,我来给花染色,您带这孩子进屋,查一查冲霄车失事的消息!”

“对!”方非一阵心跳,“您有它的消息吗?”

“随我来!”老太婆转身进屋。

屋内陈设简单,气氛有些阴森,墙壁上可见大树的枝干,方非刚一进门,眼前白影乱闪,似有什么贴面飞过,他吓得倒退半步,定眼望去,满屋碗盘乱飞,瓷器彼此撞击,发出悦耳的响声。

“安静!”庄老太一声断喝,瓷器们一哄而散,逃窜间你冲我撞,茶壶碰缺了嘴,杯子挤掉了耳朵,一个瓷盘笨头笨脑,咣当撞在了一面墙上。

碗碟钻进碗柜,砰地拉上了柜门:没嘴的茶壶回到了茶几,周边环绕着几只破杯烂盏,活是一队士兵,刚刚打完了败仗;最可怜的还是满地的瓷片,碎片瑟瑟抖动,发出声声呜咽。

“唉!”庄老太符笔轻挥,碎片接连跳起,合成一个瓷盘,噌地钻进碗柜,柜子里哐啷乱响,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庄老太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给方非,一想到刚才的情景,方非茶兴索然,趁着老人转身,连杯带茶地放了回去。

庄老太找出一面青铜古镜,铜绿斑驳,黑色的镜面暗无光彩。

“甲辰四二次车!”庄老太笔尖一抖,镜面出现了六个淡青小字,方非望着字迹,只觉口干舌燥,恨不能化身光线,自行投入镜里。

字迹化为了一只人眼,人眼连连眨动,跳出来一串图景——茫茫的山林里,冲霄车的残骸到处都是,残骸死而不僵,其中一片断翅,还在上下扑腾。

“太惨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道者站在残骸前方,神色无比兴奋。

“今天早上,风巨灵大鹏袭击了甲辰四二次车,这辆冲霄车刚从红尘进入震旦,据悉,超过十名道者遇难,还有三人不幸失踪,遇难者包括至人院新晋院士、兜率城的白虎干崭。冲霄车彻底损毁,三劫门交通司宣称,该车修复无望,如要新车代替,斗廷必须增加拨款。喏,现在让我们通灵一下巫史星官……”

镜子分成两半,下半截是水光光,上半截是一个阴沉男子,他年过四十,长了一张叫人心寒的马脸。

“巫、巫史星官……”女道者结结巴巴,“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巫史两手食指交错,轻轻抵住下颌:“放眼震旦,能降服大鹏的道者不超过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