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 二、昨夜星辰昨夜风(第7/9页)



从此,鼎剑阁和白云宫纠缠了上百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由于鼎剑阁的主动将势力撤出长江以南而暂时缓解,十多年来相安无事——直到这一次卫庄为了夺取青鸾花而进逼白云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秋雨中,他们两个人如同扑火的蝶般迅速相互接近,手中的剑流出雪亮而冷厉的光。

无论是鼎剑阁的弟子,还是白云宫的女冠,都惊呼着跃出了窗外,此时完全已经没有了敌我的界限,个个奋力争先,只求能将玉石俱焚的两人拉开来。

剑入,血出。两柄剑几乎是同一时刻划破对方的肌肤,切入血脉。

剑气风声带动他们的长发,在交错而过的瞬间,剑光照亮他们两人的脸。仿佛是幻觉,卫庄看见她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他居然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或许……这样的收梢,也好。

"叮、叮!"

在剑刃刚切入肌肤的刹那,陡然间仿佛凭空有大力推来,两把剑刃同时一震,反向弹了开来。两人的手同时感到了酸麻,身形却继续交错而过,冲出几步才踩着琉璃瓦站定。

生死在一线间擦身而过。

站定回首,两人下意识的顺着方才那两缕指风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最高处的飞檐上有个依稀的人影,模糊在秋雨中。

华璎微微一惊,发觉层叠的屋顶上黑压压的一片,原来是鼎剑阁所有的子弟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在雨中齐齐跪了下来。

"大哥。"陡然间,卫庄手里的剑垂了下去,他不敢去看站在望湖楼最高处那个白袍人影,眉峰一敛,居然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去。

白云宫的人齐齐动容——大哥?鼎剑阁的阁主、十五年前号称武林第一的风涧月?

华璎的手下意识的扣紧了剑,发觉方才被震开时虎口仍在微微发麻。

风涧月……她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因为自从十五年前败在静冥师傅的剑底后、这个曾经风云一时的人在江湖上已经成了一个影子,一个飘逝的传奇。

她下意识的一步步退后,来到了众位师妹面前,示意三师妹华云先回空无一人的楼里、将大师姐和六师妹的穴道解开。

连风涧月都来了……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拔剑护卫着身后的诸位师妹。无论如何,她会尽力保护好同门的姐妹。

"咳咳……你还知道叫我大哥。"风涧月的声音是低低的,然而有压不住的愤怒和威严,"我一直…咳咳,一直告诫你,无论如何,不许再去和白云宫为敌!"

暗夜中,借着依稀的灯火,华璎只能看见站在最高飞檐上的剪影。高而瘦,说话的时候不停咳嗽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据说十五年前,伤在静冥师傅剑下后,这个人一直卧病不能再出江湖——

然而,方才那隔空而来的指劲,却是那般骇人的凌厉。

"大哥,你快进楼里吧——你不能淋雨的!"惊讶的,她第一次看见向来骄傲飞扬的紫衣人那样恭谨的说话,"要骂我,也先进楼里来吧!"

望湖楼的灯火下,华璎终于看见了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然而,令所有白云宫子弟微微失望的是,风涧月原来只是这样普通的一个人……大约三十多的年纪,面容苍白,在尚不寒冷的初秋却穿了一件不知什么料子的皮袍——

甚至连眼神都不是有神采的,仿佛只是两朵灰烬中的寒焰,在雨中欲灭不灭。大约是伤势久治不愈的缘故,高大的男子瘦峭得有些吓人,眼睛深深的凹了进去。

在鼎剑阁子弟的簇拥下,他坐在一张铺了皮毛的椅上,连连咳嗽着,用手中干燥的布巾拭去身上的雨水。卫庄没有说话,佩剑站在他一侧。

"你的武功倒是越来越长进了。你知道我不能乱动真气,还背了我到处惹事——方才弹开你的剑、我可是几乎连命都搭进去了。"许久,等咳嗽稍微平定了一些,风涧月将手巾扔到案上,冷冷看了卫庄一眼,眼色冰冷,"伤了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