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心伤痕(第8/9页)

郑生醒来之后一直很平静,平静地像个正常人,我想,他多少是明白的,明白自己刚才在过去的记忆里走了一遍,就算他不明白,刚才的痛苦那么真实,那感觉应该还在。

我真想对他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让他好过一点。可是,这个时候我觉得失忆是他最好的结果。人这种自然的个体,天生有着保护自己的本领,明明知道记得的那些事会叫自己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于是就干脆忘记,这样倒可以像钻进沙里的鸵鸟一样心安理得了。

如果一个人正常的时候比不正常的时候活得更艰难,那还是不要正常了吧!

我这么叹着气说郑生还是这样比较好的时候,付清很鄙夷地对我说:“你就是根本治不好人家才找来这样的借口的吧?”

“跟你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你除了知道吃饭泡帅哥,你脑子里还能有点上档次的想法吗?你知道什么叫生活吗?你以为生活就是简简单单勾引个男人然后叫他神魂颠倒地从口袋里掏钱出来给你花啊?你个生活白痴!”

我发现钱总走了以后,我也就在跟付清耍嘴皮子的时候才会觉得生活还有那么点乐趣。

付清看我这么有力地还击她忽然来了兴致,她总是在发现我有跟她斗嘴的想法的时候适时地拉开攻势,然后跟我一斗到底,不亦乐乎。

“我就是生活白痴,可是我是情感专家啊。不像你,生活专家,情感白痴!情感白痴可是很严重的,要爱情没爱情,要男人没男人,每当夜深人静,那个空虚寂寞,孤独难耐,哎,可怜哦!”

付清拖着不阴不阳的长长的调子,得意地对我进行所谓的攻击,她知道我的软肋,尽捡我在意的说。说到最后一句可怜,付清使劲地往椅背上靠着,本来四条腿着地的椅子,她非得坐成金鸡独立的架势。

我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只听啪嗒一声,金鸡独立的那条腿断了,付清就这么仰天摔到了地上,再往后多那么一寸,这丫头得把头撞墙上。

“自作孽,不可活啊!”我趁机还添了点油,加了点火。

我等着付清起来骂我呢,可是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杯子,跑过去,只见付清紧紧闭着眼睛,我着急了,赶紧说:“你没事吧?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付清猛地睁开眼睛,嬉皮笑脸地说:“紧张了吧?也不想想我这什么身体,久经沙场的金刚不坏之身,轻轻一摔能耐我何?”

我听付清说话的语气,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我觉得她可能就这么往地上一倒,脑子给倒坏了,不然怎么会说像耐我何之类的话,这完全不是她这个泼妇会说的话。

我把扶着她的手一松,说:“竟然使诈!一看就是沙场上的孬兵!”

付清幽幽地一笑,软软地起身,边起身边张口想说话,最后什么都没说,人还没站稳的时候,又倒了下去。

虽说兵不厌诈,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使出两回可就骗不到我了。我不在意地往自己位置上走,边走边说:“再装!再装!再装我叫你成真的!”

付清没理我。

我坐了下来,又说:“行了,差不多就行了!赶紧去看看郑生怎么样了!”

付清还是没理我。

我没有再说话,因为我看见了付清头下隐隐的血色。

我把付清的头抱在怀里的时候才确信那确实是血。

椅背上一颗凸出来足足有八厘米长的铁钉上还有淡淡的血迹。

我顾不得郑生了,顾不得除了付清以外的所有人,然后慌慌张张地把付清送到了医院。

医生刚开始看了看付清,对我说伤不重,然而直到医生抢救工作做完,付清也没有醒来。

我不相信地看着医生,我觉得所有的病人在医生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他看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现在还在喘着热气的付清在他眼里是伤不重的。

医生看了我一眼,似乎看清楚了我眼里的疑惑和担忧,但是依然轻描淡写地对我说:“确实伤不重,但是伤到了一根神经,也许,她要睡上几天,放心吧,会好的。”

这样的情况我要是能放心就怪了。

付清依然在床上睡着,这下子安稳了,那张长满刺的嘴再也不用到处抨击了。

我一直守着付清,守到半夜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通知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