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的阴霾 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第14/35页)
我知道此时此地都不适合同他攀谈,因为这毫无疑问会引起那些消防员的注意,进而阻止我跟他接触。我首先需要做的是设法搞到一点威士忌(禁酒令实行的时候,买卖酒是违法的),正好杂货店里的小伙子告诉过我有个地方的酒水十分充足。做好这些准备之后,我就可以装作一副非常随意的样子在消防站周围溜达,等待老扎多克习惯性地出来散步的时候,制造一场与他的偶遇。年轻人跟我说扎多克经常感到不安,平日里几乎不会在消防站附近徘徊超过一两个小时。
想搞到一夸脱的威士忌对我来说还是挺容易的,不过让我破费不少。卖酒的地方就在艾略特街上靠近中心广场的地方。店铺里卖酒的伙计看起来脏得很,眼睛圆瞪,有典型的印斯茅斯人长相,不过行为举止倒是挺有教养的,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像我这样偶尔来这里找乐子的陌生人吧,当然,除我之外肯定还有一些卡车司机或者黄金买主之类的人来过。
买完酒之后,我拖着步子走过佩因街,绕过吉尔曼旅馆,再次回到了中心广场上。就在这时,我终于无比幸运地看到了扎多克·艾伦,他依旧高大瘦削,衣衫不整地待在那里。于是我马上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向他那边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让他注意到我,随后我便拐进韦特街,向着我能想到的最偏僻的角落走去,我用余光看到他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后,充满了对酒的渴望。
我照着杂货店里的年轻人给我准备好的地图继续往南走,目的地就是我之前曾到过的,如今早已完全废弃的海滨区。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只能看到站在远处防波堤上的渔夫们,只要再往前走几个街区,他们就完全看不到我了。到时候我随便在废弃的码头上找个地方坐下,就能放心地跟老扎多克聊天了。快走到中心大街之前,我听见老扎多克在身后喘着粗气小声地叫我:“嘿,先生!”我便放慢脚步等他赶上来,同时又摇晃了几下酒瓶子引诱他。
走到沃特街的时候,我试图向他打听一些事情来探探他的口风,却发现这个老头儿的嘴巴闭得比我想的要紧得多。我们南面是大片的荒芜之地,遍布着残垣断壁和东倒西歪的废墟。就在这些摇摇欲坠的砖墙之间,面向大海的地方,我找到了一处野草丛生的缺口,水边石堆上有一层苔藓,勉强可以坐下,北边还有一座废弃的仓库,外人看不到这边,正是可以坐下来悄悄地进行秘密谈话的好地方。于是我带着老扎多克穿过废墟,随意坐在了在长满苔藓的石头上。周围死寂又荒凉,氛围阴森可怕,鱼腥味浓烈扑鼻,令人作呕,但我决心排除周围的一切干扰专心跟他谈话。
如果我乘坐八点发车的大巴去阿卡姆,从现在开始还可以跟他聊四个小时,于是我一边给这个老酒鬼多灌一些酒,一边开始吃自己的廉价午餐。我谨慎地给他倒酒,一边期待能借着酒精的作用从他嘴里多套出些胡言乱语,一边又不希望他醉得不省人事。大约喝了一小时,老扎多克那咬紧的牙关终于开始松动了,但令我失望的是,他说的尽是些不相关的话题,完全不提及任何与印斯茅斯镇有关的事,更别提那被邪云遮蔽的印斯茅斯历史了。他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新闻,摆出一副对新闻报道颇为熟知的模样,站在哲学的高度,用一种土气的、说教式的语气来分析那些新闻。
眼看着两个小时过去了,一夸脱的威士忌就快要见底儿了,我还是没能从老扎多克口中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于是我琢磨着要不要先把他留在这里,只身一人再去买一点酒回来跟他继续聊。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情况出现了转机,老头喘着粗气,突然转移了之前那些散漫的话题。我赶紧把身子倾向他,警觉地倾听他说的每一个字。此刻我背对着弥漫着鱼腥味的大海,而他则面对着那里,不知是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让他之前游离的眼神紧紧盯住了远处那座低矮的魔鬼礁。那处耸立于水面上的暗礁此刻被阳光照射着,看上去有些迷人。可是这样一幅景象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愉悦,因为他开始小声地嘟哝着各种诅咒的话,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同时,他的眼睛还是一直狡猾地斜睨着那片暗礁。随后他突然弯下腰,一把抓住了我的外套领子,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一些我绝不会听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