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中鼠 The Rats in the Walls(第6/11页)

黑鬼子像往常一样睡在我的脚边,它猛然间动了动,将我从这个恐怖的梦境中惊醒过来。这一次我不用问它为什么发出嘶嘶的怒吼声,也不用问它因何感到恐惧,它连把爪子掐进了我的脚踝里也没有意识到。这间屋子的每一面墙都颤动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那是贪婪的硕鼠像害虫一样四处游走的声音。这一晚外面没有微光透进来能够让我看清挂毯的情况,之前掉落的挂毯已经被重新挂好了,但我还没有害怕到连灯都不敢开的程度。

当灯泡突然亮起时,我看到所有的挂毯都在惊惧地颤抖着,挂毯上略为独特的图样也跟着一同抖动起来,仿佛正在上演一场世所罕见的死亡之舞。这些动静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声音也跟着一下子就没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用放在身边的暖床器的长柄戳了戳挂毯,又将其中一张挂毯挑开看看背后有些什么,但除了修补过的石墙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时就连黑鬼子也放松了下来,不像之前意识到有什么异常存在时那样紧张。我检查了一下此前放置在房间里的一圈捕鼠器,发现所有的捕鼠器都合上了,虽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有什么东西被捉到过或是从中逃走过。

想要再睡下去已经不可能了,我干脆点亮一根蜡烛,开门出去,穿过走廊走向通往我书房的楼梯,黑鬼子紧紧地跟在我脚后。但是我们还没走到石头台阶前,黑猫突然超过我飞奔出去,身影在古老的楼梯底部消失了。当我独自一人走下楼梯时,我突然听到从下方的大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这声音我绝不会弄错。橡木镶板覆盖下的墙壁正随着老鼠的动作颤动起来,它们飞奔着、乱转着,而黑鬼子却只能像受挫的猎人一样满怀怒气四处走动。我下到楼梯底部,打开了电灯,这一回噪音并没有随着灯光亮起而平息下来。老鼠们仍在骚动着,它们惊慌逃窜的动静很大,清楚到我最后能从中判断它们是在向着一个特定的方向运动。这些生物明显数量庞大、无有穷尽,它们正忙于进行一次惊人的迁移,从难以置信的高度奔向人们能够想象、或者根本无法想象的深渊之中。

现在我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两个仆人就推开房间厚重的大门进来了。他们正在房子里找寻引起骚乱的源头,这源头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所有的猫都因此恐慌地怒吼起来,它们向下猛冲了好几段楼梯,跑到地下室紧闭的大门前蹲着嚎叫。我问两名仆人是否听到了老鼠的声音,但他们回答说没有。当我想要叫他们注意听镶板里的声音时,我才意识到噪音已经消退了。我和他们两个人一起下到地下室的大门前,却发现猫早就跑走了。我决定之后再到下面的地窖里去一探究竟,这会儿我只是把捕鼠器都查看了一遍。所有的捕鼠器都合上了,但每一个上面都空空如也。我有些得意于只有我和那些猫听到了老鼠的声音。我在书房里一直坐到了早上,一面思索,一面细细回忆我发掘出来的有关我居住的这栋建筑的传说。

上午的时候,我靠在一张舒服的沙发椅里睡了一会儿,即使我打算使用中世纪风格的家具,也无法舍弃这张舒服的椅子。稍晚一点,我给诺里斯大尉打了个电话。他听了电话后,来到这边帮我一起探索地下室的情况。我们在里面根本没有找到任何不吉利的事物,但发现这间地窖的建筑是出自罗马人之手,还是让我们不由得一阵激动。每一道低矮的拱门、每一根粗大的柱子都是罗马风格的,这些罗马式建筑绝不是笨拙的撒克逊人后来修建的低劣之作,而是凯撒时代严谨、和谐的古典风格建筑。实际上,墙壁上满是诸如“P.GETAE.PROP……TEMP……DONA……”和“L.PRAEC……VS……PONTIFI……ATYS……”之类的铭文,已经多次探索过此地的古文物研究者应该对这些铭文很熟悉。

看见这些铭文里提及阿提斯,不由得令我为之颤抖,我曾读过卡图卢斯的作品,从中了解到有关这位东方神祇可怕的祭祀仪式的一些情况,人们对他的崇拜与对库伯勒的崇拜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诺里斯和我借着提灯的光线,尝试解读几块不规则的长方形巨石上几乎已经磨得看不出来的古怪图案,但我们什么也没有认出来。大部分人认为这些巨石以前应该是作祭坛之用。我们记得有一个图案,某种光芒四射的太阳图案,学者们认为这图案并非源出罗马,它还表明这些祭坛也只是罗马祭司们从某些更加古老、可能属于当地原住民的神庙里承继下来的,那些古老的神庙就建在同样的位置上。其中一块巨石上有些棕色污迹令我心生疑惑。它是巨石中最大的一块,处在这个房间正中心的位置,这块石头朝上的一面留有某些特征,显示上面曾经有火燃烧,很可能是焚烧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