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回家过节(第5/9页)
“没什么好羞愧的,”他轻声说,“只要可以的话,你是有权知道的。詹米·弗雷泽毕竟是你父亲。”
“但是他不是……不算是。”她低着头,罗杰能够看到她头顶上翘起头发的整洁发旋,她的前额中部还有发旋,让她的头发形成柔软的波浪形,没有贴在脸上。
“我有过父亲,”她说,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我爸爸,弗兰克·兰德尔,他才是我父亲。我爱……爱过他。我不应该去寻找其他东西,就好像他还不够,就好像……”
“不是这样,你知道的。”他把她转过来,用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这与弗兰克·兰德尔无关,也与你对他的感情无关。是的,他曾经是你的父亲,没有什么事情会改变这个事实。但是你会好奇,想去了解,这也是很正常的。”
“你以前想去了解吗?”她伸手把他的手推开,但是他却抓住她的手指不放。
他深吸气,在威士忌中寻找慰藉。“是的,我以前也想去了解。我觉得你也需要去了解。”他握住她的手指,带她朝桌边走去,“来坐下,我会告诉你的。”
他知道想念父亲是什么滋味,尤其是想念未知的父亲。曾经有段时间,刚上学的时候,他痴迷地看过他父亲的奖章,随时把那个丝绒小盒子装在他的口袋里,向朋友们吹嘘父亲的英勇事迹。
“我给他们说的关于我父亲的故事,全都是编出来的,”他说着,低头往散发着芳香的茶杯里面看,“烦得别人把我揍了一顿,还因为在学校里撒谎被打过耳光。”他抬头看着她,然后有些痛苦地微笑起来。
“我当时必须要让他成为真的,懂吗?”
她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理解的神情。
他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都懒得慢慢品尝。“幸好我爸爸——牧师——似乎知道了问题所在。他开始给我讲关于我父亲的故事,真实的故事。不特别,也没有英雄事迹。他确实是个英雄,杰里·麦肯锡,他的飞机被击毁之类的事迹。但是牧师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都是他小时候的事情;说他搭燕子窝,结果把洞留得太大,让一只布谷鸟住了进去;说他来这里过节,他们一起在城里玩的时候他喜欢吃什么;说他在口袋里装了许多滨螺,后来忘记拿出来,结果滨螺发臭,毁了他的裤子……”他停了下来,朝她微笑,喉咙仍然因为回忆而紧绷着,“他让我父亲变得真实。我当时特别想念他,因为那时的我大概知道自己想念的是什么——但是我必须去了解。”
“有人会说你没法想念你从未拥有的东西,说最好完全不要去了解。”布丽安娜端起茶杯,蓝色的眼睛在杯沿上方凝视着。
“有人是傻子,或者懦夫。”
他又往杯子里倒了少许威士忌,扬着眉毛把酒瓶朝她那边倾斜。她没有说话,把杯子递了过来,让他往里面哗哗地倒了酒。她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下。
“你母亲呢?”她问道。
“我对她的记忆不多,她去世的时候我还没满五岁。车库里有些箱子……”他朝窗户偏了偏头,“全是她的东西,她的信件。就像爸爸说的那样:‘每个人都需要历史。’我的历史就在那里,我知道如果有需要,我就会去了解更多。”他打量了她很长一会儿,问道:“你很想念克莱尔吗?”
她看了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把空杯子递过来,让罗杰再给她倒酒。
“我不敢……以前……不敢去看。”她说,眼睛凝视着倒出酒瓶的威士忌。
“不光是他……还有她。我是说,我知道詹米·弗雷泽的故事,妈妈给我讲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比我在历史资料里能够找到的要多得多,”她补充道,无力地尝试微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妈妈……最先我试着假装她只是走了,像去旅游那样。后来我没法再假装,就试着相信她已经死了。”她开始流鼻涕了,或许是因为情绪、威士忌或者热茶。罗杰伸手拿来挂在炉子边的茶巾,塞给了桌子对面的她。
“但是她没有死。”她拿起茶巾,生气地擦着鼻子,“问题就在这里!我会时刻思念她,知道我不会再见到她,但是她没有死!当我想到——同时也希望——她在那个我让她去的地方过得开心时,我又怎么能悼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