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高贵的野人(第5/9页)
“我之前在溪边看到些剪刀草,”我说,“我应该可以靠回忆再次找到它们。”我从马鞍包里拿出一瓶麦芽啤酒递给他,然后拿起了他的匕首。
“你不会有事吧?”我停下来看着他,他特别苍白,仍然在颤抖。火光红红地照在他的眉毛上,把他脸上的皱纹照得格外醒目。
“不会有事的,”他努力咧嘴笑了笑,“别担心,外乡人,我现在比一个小时前更想在床上睡着死。”
镰刀般的月亮升了起来,明亮地悬在树林上方,我没有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地方。溪水在月光下冰冷、闪亮地流动着,我站在深及小腿的水中,摸索剪刀草的块茎,手脚都感受到了冰冷。
薄雾旋绕在我四周,蒲草叶在夜晚的微风中沙沙作响。环境特别宁静,突然我发现自己颤抖得如此厉害,不得不坐到溪岸上。
随时,这随时会发生,而且会非常迅速。我不确定是熊的袭击更不真实,还是这个充满希望的夏夜更不真实。我把头靠在膝盖上,让震惊之余的眩晕慢慢消失。没关系的,我告诉自己。不仅是随时,而且是随地。疾病、交通事故、流弹。谁都没有真正可以避难的地方,但是像大多数人那样,我努力做到了不在大多数时间去想它。
想到詹米背上的爪印,我颤抖起来。如果他反应慢些,如果他没有那么强壮……如果伤口再深些,而且感染是个大问题,但是感染的危险我至少能够去对抗。
这个想法让我清醒过来。草叶和草根已被我捏碎,又凉又湿。我往脸上浇了些冷水,感觉稍微好了些,然后开始爬坡朝营火走去。
透过稀疏的树苗,我能够看到詹米挺直坐着,火光映出了他的轮廓。他坐得笔直,考虑到他的伤,那样的坐姿肯定很痛苦。
我停住了,突然谨慎起来,就在这时他说话了。“克莱尔?”他没有转身,声音显得平静。他没有等我回答就继续说下去,声音冷酷而稳定。
“走到我身后来,外乡人,把刀递到我的左手里,然后就待在我身后。”
心脏剧烈跳动着,我向上走了三步,让我高到能够从他肩膀上方看过去。在空地的远端,刚好在火堆的光亮里,站着三个浑身武装的印第安人。显然,之前的确有人惹了那头熊。
* * *
那三个印第安人特别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我们更加好奇地看着他们。他们中的一个较年长,插着羽毛的顶髻里有许多白色的发丝,另外两个较年轻,或许才二十多岁。他们是三父子,我心想——他们之间有些相似,身体上的相似比面容上的更多;三人都很矮,都有着宽阔的肩膀、弓形腿,以及长而强壮的手臂。
我悄悄地打量了他们的武器。年长的那个人臂弯里抱着枪,那是把古老的法国簧轮枪,六边形的枪管锈了一圈。看上去,如果他开枪的话,火药或许会炸到他脸上,但是我希望他不要去尝试。
其中有个较年轻的手里拿着弓,弓上随意地搭着箭。三个人的腰带上都挂着吓人的印第安战斧和剥皮刀。詹米的匕首虽然长,但比起来似乎特别不够。
詹米显然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以他俯身小心地把匕首放在脚边的地上,然后坐回去,张开空空的双手,耸了耸肩。
那三个印第安人咯咯笑起来,笑声中没有丝毫战斗意味,我都不由得向他们投去了淡然的微笑,尽管我没有那么容易放松戒备的心仍然紧张地纠结着。
我看见詹米双肩的紧张线条放松了下来,于是稍微感觉到安心了。
“晚上好,先生们,你们会说法语吗?”他用法语说道。
他们又咯咯笑起来,腼腆地看了看彼此。年长的那个印第安人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朝我们低下了头,让头发里的饰珠摇晃起来。
“不会……法语。”他说道。
“英语呢?”我满怀希望地问道。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我,却摇了摇头。他朝背后的其中一位儿子说了些什么,那个儿子用同样难懂的语言回答了他。年长的印第安人转向詹米,问了些什么,同时扬起眉毛表示询问。
詹米不解地摇摇头,其中一个年轻印第安人走到了火光里。他弯曲膝盖,放松肩膀,把头伸出来,眯着眼睛左右摇晃身子。他是在模仿熊,而且模仿得如此像,让詹米大声笑了起来。其他两个印第安人也咧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