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充满危险的美好前景(第7/9页)
我脱下他的外套,他叹了口气,活动了双肩。他外套下面的衬衫已被汗水打湿,他把衬衫从皮肤上拉开,发出厌恶的微弱哼声。
“不知道人们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成这样怎么生活。裹着缠腰布,围着围裙到处跑,这让野人看上去很合理。”
“不穿衣服会方便很多,”我同意道,“尽管不那么好看。我说,你想想彭茨勒男爵裹着缠腰布的样子。”彭茨勒男爵大概重十八英石,面容苍白。
詹米大笑起来,他把衬衫从头上拉下来时,笑声变低了。
“而你……”我坐到窗户座位上,欣赏他脱下马裤,单腿站着把袜子向下卷的场景。
吹灭蜡烛后,房间里黑黢黢的,但是在我的双眼适应后,我仍然能够看到他,他修长的四肢在轻柔的夜里显得灰白。
“说到男爵……”我提醒他说。
“三百英镑。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你,外乡人。”他回答道,口气显得极其满意。他站直身子,把卷起来的袜子扔到凳子上,然后弯腰吻我。
“因为我作为镶嵌宝石的底座很有价值?”我干巴巴地问,回想起怀利兄妹的对话。
“不是,”他很简短地说,“是因为在我和总督说话时,你让怀利和他的朋友专注于宴会。宝石底座……切!斯坦诺普的眼球都快挨到你胸上了,那个下流的色鬼。我本想因为这件事叫他出去,但是……”
“谨慎是勇敢的一部分,我还没遇到过有这个想法的苏格兰人。”我说,站起来回吻他。
“是啊,我祖父老西蒙,想来可以说他最终就是被谨慎害死的。”我在他的声音中既能听出笑意,也能听出挖苦。虽然他很少说起詹姆斯党人和起义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忘记了。他今晚与总督的对话显然让那些事情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要我说,谨慎和欺诈并不必然是一回事。你祖父起码自讨苦吃了五十年。”我刻薄地回答道。洛瓦特勋爵西蒙·弗雷泽在塔丘被斩首而亡,当时七十八岁,此前一生都在玩弄举世无双的诡计,他的诡计既有针对个人的,也有针对政治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十分遗憾这个老狐狸的离世。
“嗯……”詹米没有争辩,而是挪动到窗户边,站到我身旁。他深深地吸气,似乎是在闻夜晚的浓郁香气。
在昏暗的星光里,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庞。他的面容沉静、平稳,但是有向内的神情,似乎他的双眼看到的并不是面前的事物,而是其他完全不同的东西。我心想,他看到的是过去,抑或是未来?
“你宣誓的内容是什么?”我突然问道。
我感觉到,而非看到,他的肩膀动了动,那个动作并算不上是耸肩。“‘我,詹姆斯·亚历山大·马尔科姆·麦肯锡·弗雷泽,庄严宣誓,并且如我在最终审判日听从上帝那样,我现在且未来都不会持有枪、剑、手枪或其他任何武器,不会使用花格布料、花格披肩或其他任何苏格兰高地服饰,若有违反,愿我在事业、家庭和财产方面受诅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精确地说道,“‘愿我与妻儿、父母和亲戚诀别,愿我在战场上懦弱地被残杀,未经基督教葬礼就被埋葬于异乡,远离祖先和亲属的坟墓。若我违反誓言,愿这一切降临我身上。’”
片刻过后我问:“你很在意这个誓言吗?”
“不,”他轻声说,仍然向外看着黑夜,“不在意。有些东西值得你丧生或受饿,但言语不值得。”
“或许这些言语不值得。”
他转身看着我,面容在星光下显得朦胧不清,但他嘴角上的微笑迹象却明显可见。
“你知道哪些言语值得?”
那块墓碑上有他的名字,但是没有日期。我心想,只要我愿意,我能够阻止他回苏格兰。
我转身面对着他,倚靠在窗框上:“比如‘我爱你’这三个字?”
他伸出一只手,抚摸我的脸庞。一缕微风从我们中间吹过,我看见他手臂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好了,”他低声说,“这样就行了。”
* * *
附近某个地方传来鸟叫。几声清晰的叫声,紧接着是回应的叫声,一阵短暂的叽叽声,然后寂静了下来。外面的天空仍然浓黑,但星星却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