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你的俘虏(第19/47页)
这个人一经发现就说个不停,几乎全是胡言乱语,没人能听懂的疯话。他似乎是苏格兰人,但嘴里说的却是支离破碎的法语和盖尔语的混合体,时不时地冒出些许零碎的英语单词,而其中则包括“金子”两字。
在这个地区,一旦提到苏格兰人、金子和法国话,任何在詹姆斯党起义的最后时日战斗过的人都只会想到一个念头——法国人的金子。那是谣传法国国王路易拥有的一批价值连城的金条,他秘密地将其送给了他的表弟查尔斯·斯图亚特以示资助,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有些传言说法国人的金子早在卡洛登的那场灾难降临之前,就被匆忙向北部撤退的高地军队藏了起来。另有些传言说那些金子一靠上西北海岸就马上被保管在附近的一处洞穴,一直都没有送到查尔斯·斯图亚特手里。
有人说当保管金子的人死在了卡洛登,宝藏的秘密地点便已失传。还有人说那个秘密并未失传,而是被唯一的一个高地家族保守着。不管真相如何,没有人找到过金子。至今还没有。
法语和盖尔语。格雷的法语还过得去,那是多年在海外征战的结果。但他和他的官兵之中没有人会说野蛮的盖尔语,除了格里索姆中士小的时候从一个苏格兰保姆那里学到的只字片语。
他无法信任村里的任何人,如果这个故事有任何实质性内容的话。这关乎法国人的金子!且不提宝藏的价值——不管怎样它都应该归属大英王国——这金子对约翰·威廉·格雷有着相当重要的个人意义。一旦找到这近乎神话的宝藏,他将获得远离阿兹缪尔的通行证——意味着回到伦敦和文明世界。那炫目的黄金必将立即驱散他最黑暗的耻辱。
他咬着那粗钝的羽毛笔的尖端,感觉到笔管在他的牙齿之下破裂开来。
见鬼。不行,不能找村民,也不能找任何军官。那囚犯呢?对,用一个犯人对他来讲毫无风险,因为犯人没有可能把这个情报用于自己所得。
见鬼。所有的犯人都会说盖尔语,许多也懂英语——然而懂得法语的唯有一人。他是个受过教育的人,夸里的嗓音回荡在耳畔。
“见鬼,见鬼,见鬼!”格雷轻声自语。这事不能拖延。艾利森说那流浪汉病得不轻,时间不允许他再去寻找其他出路。他吐出了嘴里的羽毛笔碎片。
“布雷姆!”他叫喊道,那下士惊恐地探进头来。
“是的,大人?”
“把那个名叫詹姆斯·弗雷泽的犯人给我带来。马上。”
监狱长坐在书桌背后,他朝前倚靠着书桌,仿佛这块巨大的橡木真的是一座堡垒。他把手放在光滑的桌面上,手心有点儿湿,制服的白色领口感觉好紧。
门开的时候,他的心狂跳不已。那苏格兰人走了进来,戴着的铁镣轻轻地叮当作响,他停在了书桌前方。屋里的蜡烛全部点燃着,虽已入夜,办公室里却有如白昼。
当然,他之前见过弗雷泽几次,他与其他囚犯站在庭院里的时候,他红色的头发和高大的肩膀总是让他鹤立鸡群,但格雷从未近距离看清过他的面孔。
他看着很不一样。这点既震惊了他,又让他感到解脱。长久以来,记忆中的那张脸始终是光滑而没有胡子的,不是在黑暗中充满着威胁,就是点燃着讥讽的嘲笑。眼前的这个人一脸短短的胡须,神色平静而谨慎,那深蓝的眼睛虽然一如既往,但从中找不到一丝认出了自己的痕迹。他安静地站在桌前,等待着。
格雷清了清嗓子。他的心跳仍旧有点儿过快,但至少已经可以平静地开口讲话了。
“弗雷泽先生,”他说,“谢谢你过来。”
那苏格兰人礼貌地一点头,他别无选择,虽未开口,但他的眼神这么说。
“你无疑想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格雷说,他骄横的声音在自己听来难以忍受,但业已无法补救,“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发现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情,少校?”他的声音没有变——深沉而精准,略带着一种柔和的高地人的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