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进城 Barbarians at the Gate(第4/5页)

“这是……”杰赛尔一时语塞。似乎在哪儿见过这老头,或许是议会里某位老领主?某个外国大使?这老头身上无疑有种尊贵气度。他们走来时,杰赛尔拼命回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老人在城门楼前停下,用闪闪发光的绿眼睛傲慢地扫视杰赛尔、卡斯帕、莫洛一干人。“尤鲁。”他道。

苏法踏步上前,深鞠一躬。“巴亚兹师父。”他用至为尊敬的语调低声说。

原来如此。杰赛尔知道在哪儿见过这老头了——这老头跟国王大道上的巴亚兹雕像几无二致,最近杰赛尔无数次从那雕像下跑过。眼前的老头或许胖一点,但神态——严厉、睿智、掌控大局——分毫不差。杰赛尔不由得皱眉。长得像就可以随便称呼?他觉得这样做不对。他也不喜欢那个拿法杖的瘦小子,但他最不喜欢的是老头另一名同伴。

威斯特经常告诫杰赛尔,流浪到阿杜瓦的北方人——码头边蓬头垢面的蛮子、阴沟里的醉鬼——不能代表北方人的真实面貌。他们在遥远的北方自由自在地生活、战斗、争吵、欢宴,无拘无束。在杰赛尔的想象中,北方人是高大、凶猛又帅气的民族,带着一丝罗曼蒂克味道,强壮而不失优雅,野性而不落高贵,蛮横而不输头脑。他们的目光永远锁定在远方地平线上。

眼前此人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杰赛尔这辈子没见过更野蛮的人,连恐刹芬利斯比之也可说是文明世界的产物。此人的脸像是天天挨鞭子抽过,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

他鼻子折了,鼻尖微偏向一侧,一只耳朵有个大缺口,一只眼睛似乎比另一只高一些,眼眶周围是半月形伤痕。总而言之,此人整张脸都被打破了,左右不均衡,像是个由于贪财而下场太多的斗技士。此人表情也是痴痴呆呆,呆望着城门楼,前额现出深深的皱纹,嘴巴张大合不拢。杰赛尔觉得此人的智力大概跟畜生差不多。

他披了件长长的毛皮斗篷,里面是螺旋纹装饰的皮革外衣,这种野蛮的炫耀让他看起来更野蛮。任谁都会注意到他腰间沉重的长剑。北方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墙看,手挠着脸上的胡茬下一道巨大的粉色伤疤,杰赛尔注意到那只手只有四根指头。关于此人的暴虐与野蛮,无须更多证据了。

原始人也能进阿金堡?王国不是正讨伐他们么?不可思议!但莫洛已走上前。“宫务大臣正等着您们,先生们,”他朝老人点头哈腰,忙不迭地说,“请您们随我——”

“等一等——”杰赛尔抓住下级秘书的胳膊肘,拖到一旁,“包括这家伙?”他冲披斗篷的原始人点点头,怀疑地问,“我们在打仗,你知道的!”

“我接到霍夫阁下的明确指示!”莫洛挣开胳膊,在眼镜后眨巴眼睛,“扣人也行,但你得亲自去跟宫务大臣解释!”

杰赛尔吞了口口水,他可不想惹多余的麻烦。他抬头瞥向老头,发现目光不能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老头有种神秘气场,似乎他知道太多大家不知道的事,这着实令人不安。

“你们……必须……得把……武器……留下!”杰赛尔一词一顿地发号施令。

“乐意之至。”北方人从腰带上取下长剑,交给上尉。杰赛尔发现这把剑真沉,真是一件沉重、野蛮、直截了当的兵器。北方蛮子又交出一把长匕首,然后跪下从靴子里抽出第二把,从背后抽出第三把,从袖子里变出一把细刃,统统堆到杰赛尔伸出的手掌里。北方蛮子笑得很欢——真他妈丑,那些伤疤扭曲纠结,让他的脸更不均衡了。

“刀子永远不嫌多。”蛮子用刺耳的深沉嗓音说。没人发笑,蛮子也不在乎。

“可以走了吗?”老头问。

“立刻出发。”莫洛转身带路。

“我跟你们一起去。”杰赛尔把一大堆收缴的武器丢给卡斯帕。

“真不需要,上尉。”莫洛抱怨。

“我坚持要去。”等北方蛮子来到宫务大臣驾前,天知道他会做出多少伤天害理之事——虽然那些都是别人的问题,但上头也许会怪罪杰赛尔看管不严什么的,那就惨了。

卫兵们让出道,这支奇怪的队伍进了城门。莫洛当先带路,不断扭头奉承身着华袍的老头;苍白的小子在后头,然后是苏法;九根指头的北方人笨重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