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仪式 The Morning Ritual(第3/6页)

“嗯,我——”

“我是格洛塔,白痴!格洛塔审问官!”

“是,先生,我——”

“肥屁股挪起来,蠢货!别让我再等!”秘书跳起来,跑向门,打开一扇,恭敬地站到旁边。“这还差不多。”格洛塔咆哮着,一瘸一拐跟上。当他从刑讯官们身边蹒跚而过时,抬头看了看,他十分肯定他们中的一个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上次来这里还是六年前,但房间几乎没变。这个圆形房间犹如洞穴,穹顶天花板上雕刻着石像鬼的脸,房里有扇巨大的窗户,正好眺望大学的诸多尖顶、阿金堡的一大段外墙和赫然隐现的锻造者大厦。

房内大部分空间摆放着一排排书架和文件柜,其上整齐地堆满文档文件,偶尔露出的白墙上挂了几幅阴暗画像,其一是联合王国现任国王的巨幅画像,画中的年轻人英明威严。毫无疑问,那是在他变成老糊涂之前画的,如今他令人印象最深的是嘴边流不完的口水。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厚重圆桌,桌上绘有详尽的联合王国全图,凡设审问部分部的城市都用一颗宝石标记,银制阿杜瓦小模型是中心处的突起。

审问长坐在桌后古老的高背椅上,正跟一男子专注交谈,后者是个穿黑色长袍,枯瘦、秃顶、满脸愁容的老家伙。苏尔特看到格洛塔蹒跚走来眉开眼笑,黑衣人的表情则几乎没变。

“哎呀,是格洛塔审问官,非常高兴你能加入我们。你认识哈莱克测量总监吗?”

“我还未有此荣幸。”格洛塔说。一点都不荣幸。老官僚起身冷冷地握了格洛塔的手。

“这是我手下的审问官,沙德·唐·格洛塔。”

“是的,确实如此。”哈莱克喃喃道,“记得你过去是个军人,我看过你击剑。”

格洛塔用手杖轻敲左腿:“那应该不是最近的事吧。”

“不是。”双方谁也没再说话。

“测量总监面临一次极为重大的晋升,”苏尔特开口,“进入内阁。”进入内阁?真的?确实极为重大。

哈莱克似乎并不兴奋。“陛下发出邀请之前,”他断然道,“都不作数。”

苏尔特的脚在光滑的岩石地面上优雅摩挲。“我确信当塞普·唐·托伊费尔不再值得考虑后,内阁会认定您是唯一的候选。”我们的老朋友托伊费尔?不再值得考虑?

哈莱尔蹙起眉,摇摇头:“托伊费尔,我跟他共事十年。虽然我从不喜欢他,”看你的样子,你多半谁都不喜欢,“但我认为他不可能叛国。”

苏尔特也悲伤地摇摇头:“我们都很痛心,可他白纸黑字招供了,句句属实。”他拿起卷好的供状,眉头紧蹙。“恐怕腐败的根烂得太深,对此谁又比我更清楚?谁让我那得罪人的工作就是除去花园里的杂草呢?”

“确实,确实,”哈莱尔咕哝,边说边严酷地点了几下头。“我们所有人都应当感谢您做的一切。也感谢你,审问官先生。”

“哦不,我没做什么。”格洛塔谦逊地说。三个人装出彼此尊敬的样子,你看我,我看你。

哈莱克向后一推椅子:“好了,税不会自动上缴,我得回去工作了。”

“好好享受离任前最后几天的工作,”苏尔特保证,“国王很快会向您发出邀请。”

哈莱尔容许自己淡淡微笑,然后朝他们生硬地一点头,大步离去。秘书送他离开,关上厚重的门。剩下的两人都没再说话。我绝不会首先打破沉默。

“你肯定在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呃,格洛塔?”

“我有这样的疑惑,审问长阁下。”

“我想也是。”苏尔特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窗前,戴白手套的双手反背在后。“世道变了,格洛塔,世道变了。旧秩序崩溃瓦解,什么忠诚、责任、骄傲、荣誉,统统过时了。什么取代了它们呢?”他越过肩膀向后看了一会,撇撇嘴。“是贪婪。商人成了主宰。银行家、店主、贩子,这帮心胸狭隘、胸无大志的卑鄙小人,他们的忠诚只为自己,他们的责任只对钱袋,他们的骄傲是欺骗上等人,他们的荣誉可用银币称量。”你找我来听你抨击商人阶层?

苏尔特看着窗外,紧锁眉头,然后转身回房:“如今不管哪路货色,都能让自己的后代受教育、做生意、发大财。布商公会、香料公会这类商人行会积聚了大笔财富,影响力日增。平民暴发户们装作听命于天然的上等人,实际却将肉乎乎的手指贪婪地伸向权力中枢。这是我们绝不容许的。”他来回踱步,说到这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