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火环蛇牙(第13/19页)

“最近两百年来,河络开挖出的矿物比过去五千年都要多,可我们挖出的财富大部分被人族商队夺走,矿井越钻越深,等到矿物干涸后再被遗弃,森林变成秃地,矿山变成戈壁,河流甚至流不到大海就被截断,我们得到的只是变成一片荒漠的越州。”

“看看你脚下的竖井,地火之眼正在咆哮翻腾。还不仅仅于此,把你的头从坑里拔出来吧,火环山四周的山峰因为干旱而炙烤着,从狐歧山到姑射山,从雁门山东麓到北极天樻,一路上的森林都无比干燥。如果你的挖掘搅动了地火,让一丝火星喷出地面,不仅仅是火环城,整个越州东部都会遭殃。”

“这些是没用的胡扯,”熊悚跳下巨鼠的椅背,“我们已经快要赢了。我们将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把你的刀给我。”他恶狠狠地对赤甲说。

赤甲羞愧满面,低着头将手上的朱柄镰刀扔了过去。他交出了自己的武器,再也无法待下去,猛踢自己的坐骑,分开军队跑走了。

“你篡取了火环城的阿络卡之位,却不知道要为它做些什么。火环城没落了,矿石没有了,你终于找到机会要抛弃它,要到鬼都没听说过的什么参合山区。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挖到了矿石,创造之神重新敞开了他的胸怀,火环城要复活了,你的伎俩都无用了!”

夜盐举起了一只手指向熊悚,眼中显露出无尽的悲哀。

“罗达告诉我,你是伟大的战士,勇敢、冷静、有责任感。你守卫的很多阵地,从未丢失过,但是你心里有块阵地,对谁也不说。二十四年前的夏末之战中,你没有烧风蛇部落的那条船,而是引导它进入了火环城的内河,一千二百名火环河络因染上疫病而死,是真的吗?”

夫环熊悚涨红了脖子,看不清是愤怒还是羞愧。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我想要为之辩解的人是你!”夜盐大声喊道,“那不是你的责任,却成了刺在你心里的一把刀。这二十多年来,你不顾一切地想要保护这座城市,想要赎回你的罪过,但你应该知道,没有选择是错误的,就连神也无法判断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你也不能将保护火环城的重任压在自己一个人的肩膀上。看看你的身后,这里的每个河络、每个战士,不都是为了这个理由站在那里的吗?”

她的目光掠过黑暗中的面庞。地穴里升起的呼啸大风掠过,铁甲铿然,鼠骑兵们好像通道里的那些石像沉默不语。

“火环城到底在哪里,你能指出来给我吗?”她再次逼问,她没有武器,可是话语就是她的刀子,它们比熊悚手里的朱柄巨镰还要锋锐。

“从发现第一块墨晶石的马贩子开始,六百年来我们建造了这座城市。但火环城不是这里的某一块砖某一片瓦,不是这里的盘王殿,也不是地火之眼,火环城是最初七位摆放下第一批奠基石的工匠,是之后千千万万挖矿、刻石、搭桥、修路和砌砖的工匠,是驯养、买卖、浚通、清道的工人,是士兵,是陶匠,是瓦工,是木匠,是铁匠,是这座城里的每一个河络,他们会呼吸会说话,会走路会思考,他们才是火环城最重要的财产。”

“我是火环城的大地之母,”阿络卡指着自己的胸口,“火环城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这是谁也夺不走的。”

她告诫他说:“放下你心里的那块阵地,它早晚会压垮你的脊梁。”

大风把阿络卡破碎的胸衣不断撕扯开,夫环把目光闪开,不去看她的胸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大声吼叫,让滚蛇递上他的头盔。那是一顶高耸的金盔,盔顶上盘着一条蛇,只给口鼻留下通道。

“你爱罗达吧?”这句轻得若有若无的问话让他浑身战栗。

“我取代了她的位置,这就是你一直恨我的原因,是吧?”年轻美丽的阿络卡这么问,她的脸白得像瓷。

“不错,我爱罗达,”熊悚停了停进逼的脚步,好像一道闪电照进了他迷糊阴霾的心,他用镰刀柄敲打着地面的岩石,那把镰刀的长柄是用苓木制成,长有四尺,平滑粗重,“这都是你的错,你和她长得太像,所以我恨你。你比她年轻,你比她贪玩,你帐中年轻的男傧不断,你永远在欢笑,但你却再也没法和我沟通心灵。这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