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死亡之歌(第4/15页)

“我来给你们读一段吧。”师夷双腿一荡一荡的,把手里的东西大声读了出来:

今天,在铁匠谷地旁边的岔洞里,我看到一只很大的短叉鹿角锹甲虫睡在石椅上。我想逗逗它,于是朝它扔了一块小石子儿,甲虫也想逗逗我,于是拔出短叉来追了我六条隧道。

今天早上我要帮师傅擦皮靴,要把巨鼠肉扔进火上煮开的水锅里,然后还要去锻打昨天的那块毛铁。问题是我昨晚没怎么睡好,很累。到了早上我闭着眼打了几锤,觉得声音不对,睁开眼一看,一直在用大锤敲师傅的靴子。猜猜看,我把什么扔进了锅里?还好,我没给巨鼠肉上油。

今天早上师傅要我送两大包铁钉给竹耙店老板,我爬上了一辆运水车,在车上我睡着了,因此错过了竹耙店五里路。我只好又偷爬上一辆运牧草的车子往回走,这次更糟,我错过了大概八里路。后来我终于到了竹耙店,只是我不知道铁钉在哪儿。

师夷一边读一边用手揉着肚子笑,沙蛤则暗暗地为自己的朋友感到羞愧。他知道师夷读的是阿瞳的日记。

翻到最后一页时,师夷皱了皱眉:“太少了,太少了,今天的日记还没写呢,我们再给他加点儿什么吧。”她把本子塞到一个黑布包里,然后使劲儿一抡。黑包飞到了树顶上。

沙蛤搔了搔头,对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阿瞳有点儿过意不去。

师夷却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坐在树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苹果,嘎吱嘎吱地啃了起来。

森林小道上传来气急败坏的沙沙声,阿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找不到自己的包了,我的包里还有一只全新的飞去来呢。”

“喏,我们在树上发现了一只,是不是你的?”师夷好心地指给他看。

“哦。”阿瞳的眼睛失去焦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摸了摸头,“怎么会跑到那儿去了呢?太神奇了。”

他喘了好一阵粗气,才发现了今日到场的人有异样之处:“啊,这人是谁?”“这是我们的新同伙云胡不归。云胡不是外号,是姓氏,很搞笑吧,哈哈。”师夷兴高采烈地说。

阿瞳连忙学着人类的礼节拱了拱手:“这位兄台请,你我一见如故,真乃三生有幸。”

倚靠在大树上的蛮族少年用拳头轻轻地敲了敲胸口,算是还礼。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他说,目光锐利如刀,刺得阿瞳有点儿不舒服,“我是蛮人。没读过书,也没有什么故人,你还是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吧。”

阿瞳仍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喂,你们是新交的朋友?”

“算不上朋友,他是我们的俘虏。巡夜师要我们好好看住他,不能让他溜走——”师夷大大咧咧地说。

“哦,”阿瞳茫然地点了点头,突然一拍脑袋,怪叫一声:“你就是刺了夫环熊悚一刀的那个人吧?”

“是啊,很厉害吧。”师夷哧哧地笑了起来,骄傲得好像是她刺了夫环那一刀。

阿瞳忙问:“那你打算听巡夜师的,把他看牢?”他可不太放心这个淘气捣蛋的小魔女会乖乖听令。

“当然了,除非你有别的安排。”师夷转了转眼珠。

阿瞳姑且信了,又问:“巡夜师自己在干吗?”

“抢救他的观象塔呗——被烧得一塌糊涂。他说晚上没地方睡觉,只能去蜡丁大婶的大厨房搭个铺了,他还说,可能有人想要刺杀云胡不归,让我们小心点儿。”

阿瞳抽了抽鼻子,紧张地四下望了望:“刺杀?你是说刺杀?”

“别担心,如果有刺客,俘虏说他自己就能对付。”师夷快活地说,“嗨,你知道吗,想杀他的人是沙蛤的一个朋友呢。”

“不是她,”沙蛤紧张兮兮地摇了摇头,“一定不是她。”

“我挺想知道,你的朋友是怎么回事?”云胡不归目光锐利地瞧向沙蛤。

沙蛤本来就害怕这个草原人,他尤其害怕云胡不归的眼睛,那双眼睛有时犹如寒冰,残酷而无情,他慌乱地否认说:“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她看上去很好很好的,不会做坏事。”

可是猛然间他想起了那羽人女孩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也有同样的冷血。他难道不应该明白,她能做出的事情,和眼前这个刺了夫环一刀的蛮人一样坏,甚至更坏吗?他的嘴唇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