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14页)

“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还不需要。我会冲他们中的几个咆哮一通,再轻轻安慰其他人。你知道那套老把戏。”

“是,先生。”

“继续你的工作吧,城。”

电话断掉了。

城先生想,他真应该带一支特警部队来截住那辆该死的温尼贝戈车,或者在路上埋地雷,或者使用战略性的核武器。这样才能让那些混蛋知道他们是来真格的。世界先生有一次对他说过,我们要用火焰书写未来。城先生想,老天,如果再不去小便的话,恐怕他就要失去一个肾了,它憋得快爆炸了。这就像过去他爸爸在漫长的旅途中说过的话,那时城还是个孩子。当时他们在州际公路上开车,他爸爸说他“憋得后槽牙都浮起来了”。现在,城先生似乎又听到那个浓重的纽约腔:“我非马上撒泡尿不可,憋得后槽牙都浮起来了。”⋯⋯

⋯⋯就在这时,影子感到有一只手正在掰开他的手,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把他的手从紧抓不放的大腿骨上掰开。他不再需要去小便了,那是别人的需要。此刻,他本人正站在星空下,站在玻璃般光滑的岩石平台上,手中的骨头掉在地上,落在其他骨头旁边。

星期三再次做出别出声的手势,然后转身走开,影子紧跟在后面。

机器蜘蛛发出一阵吱吱声,星期三立刻站住不动。影子也停下脚步,和他一起等待。绿色的光闪烁起来,一串串绿光沿着蜘蛛体侧上下流动。影子尽力不呼吸得太重。

他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仿佛透过一扇窗户,看进其他人脑子里。然后他想到一件事:世界先生,当时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的人是我,那是我的想法,不是城的。他试图在脑中辨别那个声音,把它和相应的人对号入座,可怎么都对不上。

我会想起来的,影子想,迟早会想起来的。

绿色的光转为蓝色,然后是红色,最后变成暗淡的红光。机器蜘蛛蹲下去不动了。星期三继续向前走,在星光下,他仿佛一个孤独的影子,戴着一顶宽边帽,磨损的黑色斗篷在不知何处刮来的风中飞舞,拐杖在玻璃般的岩石地面上笃笃敲击。

金属蜘蛛变成星光下远处的一个小亮点,远远抛在他们身后。星期三说:“现在开口说话安全了。”

“我们在哪里?”

“在幕后。”星期三说。

“什么?”

“想象这里是戏院的舞台幕后之类的地方。我把我们俩从观众席上拉出来,现在正行走在后台。这是一条捷径。”

“碰到那些骨头时,我出现在一个叫城的家伙的脑子里。他是那些特工中的一个。他恨我们。”

“没错。”

“他有一个老板叫世界先生。他让我联想到某个人,可是我还想不起到底是谁。我当时在窥视城的脑袋,也许我就在他脑子里。我也不太确定。”

“他们知道我们在往什么地方走吗?”

“我想他们现在停止搜索了,他们并不想跟踪我们到保留地。我们要去印第安人保留地?”

“也许。”星期三靠在拐杖上休息一阵,然后继续往前走。

“那蜘蛛是什么东西?”

“一个具象的表现形式。一个搜索引擎。”

“它们危险吗?”

“总是假定最坏的状况,你会变得和我一样老的。”

影子笑了:“你到底有多老呢?”

“和我的舌头一样老。”星期三说,“比我的牙齿老几个月。”

“你玩牌时,那手牌在胸口贴得太紧,”影子说,“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拿的是不是真的扑克牌。”

星期三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们接下来遇到的山坡更加难以攀爬。

影子开始感到头痛。星光中仿佛蕴涵一种重击而下的力量,有什么东西和他太阳穴上的脉搏与胸膛里的心跳产生了共鸣。在下一个山谷的谷底,他绊倒了。他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结果突然呕吐起来,事先没有一点征兆。

星期三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时髦的小长颈瓶。“嘬一小口这个。”他说,“只能嘬一小口。”

液体的味道很刺激,尝起来一点酒精味都没有,却在他口中如同上等白兰地一样爆开。星期三拿走瓶子,装回口袋。“观众发现自己闯进后台,感觉都不会很好。所以你才会感觉不舒服。得尽快把你带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