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7/10页)
他很饿。
那些神秘人把他推进房间,撕掉绑在他脚踝、手腕和嘴上的胶带,留他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仔细查看一切。他敲敲墙壁,发出沉闷的金属声音。屋顶有一个很小的通风栅格,门似乎从外面反锁了。
他的左眉上方在缓缓渗血,头也很痛。
地板上没有铺地毯。他敲敲地板,结果发现和墙壁一样是金属的。
他揭开桶盖,在里面小便,再把盖子盖回去。手表显示,自从他在餐厅外遇袭,到现在已经四个小时了。
他的钱包不见了,但他们没有拿走他的硬币。
他坐在折叠桌旁的椅子上,桌上覆着一层有烟洞的绿色台布。影子准备练习让硬币穿透桌面的戏法,他掏出两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开始玩起来。
他在右手掌心藏了一枚硬币,只展示出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的另一枚硬币。然后,他做出一个把左手的硬币拿走的动作,但实际上却悄悄让硬币落进左手掌心里。他张开右手,露出一直藏在右手里的硬币。
操纵硬币可以让影子集中精力。更确切地说,如果感到愤怒或不安,他就没法变硬币戏法。练习戏法只是一个幌子,甚至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但他还是花费大量精力和努力,重复把硬币从一只手变到另一只手里的动作(真的表演其实不用这样大费周折),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让头脑从混乱和恐惧中解脱出来、清醒起来。
他又开始了一个新戏法,用单手把一枚五十美分的硬币变成一美分的,但问题是他手上只有两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所以这个戏法完全没有意义。他把两枚硬币轮流藏起来又露出来。他先展示食指和拇指捏住的硬币,另一枚硬币横放着藏在拇指虎口位置,也就是俗称的“虎口藏币”戏法。他把手举到嘴边,轻轻吹一下露出来的那枚硬币,然后让它滑到中指指尖,再推进手掌心,用手指把最初藏在拇指虎口里的那枚硬币拈出来。可因为两枚是同样的硬币,结果就是他先展示出手中的二十五美分硬币,把它举到嘴边吹一口气,放下,然后变出的还是同一枚硬币。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戏法。
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了他,他的手颤抖起来,虽然只是微微一颤,但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从指间掉下来,落在桌子脏兮兮的绿色台布上。
他无法再继续玩下去了,索性把硬币放在一边,拿出卓娅・波鲁诺什娜亚送给他的有自由女神头像的一美元银币。他紧紧地把硬币握在掌心,等待着。
他的手表指向凌晨三点的时候,特工们回来审问他。两个人都穿着黑色套装、闪亮的黑鞋子,一头黑发。其中一人是方下巴、宽肩膀、毛发浓密,看上去似乎在高中时代打过橄榄球,手上的指甲被啃得很难看。另一个人发际微秃,戴着银丝边的方框眼镜,指甲修整得很干净。尽管两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相像,但影子怀疑,从某种标准程度来说(可能是细胞结构),这两个男人是完全相同的。他们各站在桌子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先生,你为卡格工作多久了?”其中一个问他。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影子回答。
“他还称呼自己为星期三、格林、奥父、老头子。你过去一直和他在一起,先生。”
“我只为他工作了三天。”
“别对我们撒谎,先生。”戴眼镜的特工说。
“好的,”影子说,“我不会撒谎。可我真的只为他工作了三天。”
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的特工突然弯下腰来,手指夹住影子的耳朵用力一拧,同时使劲挤压,一阵剧痛从耳朵上袭来。“我们警告过你,不要撒谎,先生。”他语气温和地说,然后放开手。
每个特工的外套下面都有手枪突出来的轮廓,影子没有动手反击。他就当自己又回到监狱里。管好自己别惹事,影子对自己说,他们还不知道的事,一件也别说。千万别问问题。
“和你在一起的是一群非常危险的家伙,”眼镜特工说,“你应该为了国家的利益尽到公民的职责,坦白交代和他们的关系。”他一脸同情地微笑着,那笑容仿佛在说:我是唱红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