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5/5页)

“我知道。”罗斯玛丽也悄声回应。

“圣诞快乐。”女人低声表示道。

“圣诞快乐。”罗斯玛丽悄悄答说。

她们望着前方。

女人挪动身子,将外套折放在膝上,再挪着身,一时不知道该拿手提包怎么办。可怜的女人来参加弥撒,结果却坐在一个戴太空护目镜的怪人旁边,她尴尬或客气到不好意思站起来另寻位置,如果还有座位的话。

罗斯玛丽靠过去敲敲自己的镜架,耳语说:“我眼睛开刀。”

“噢!”女人低声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才在想说是怎么回事呢。我是圣克莱尔医院的护士。”

罗斯玛丽压低声说:“视网膜脱落。”

“啊,”护士小声点着头,拍拍罗斯玛丽的手。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面向前头。

在教堂里对爱尔兰护士撒谎,这可不算好的开始。

罗斯玛丽挺直背脊。

努力让脑筋清醒。

管风琴乐音一滑,此时几乎每个人都跪下来祷告了。罗斯玛丽右侧的老者及佝着宽背的护士,都在喃喃祈祷,众音扬升,甚是壮观!

罗斯玛丽慢慢跪到加了衬垫的红皮跪垫上,将穿着靴子的脚塞到椅下,交握着手,靠在前面橡木长椅的缘边上,低垂下头。

她偷偷摘下遮阳镜放入口袋,再次交握手紧闭眼睛,抒了口气。她都已忘记这样的姿势多么能疗慰人心了,她再次吐纳……

天父,请原谅我的罪,祢应该知道,我是为了安迪,为了最近发生的事而来。谢谢祢放我进来,我知道自己很放肆,我猜是因为大家不断地谈论我奇迹式苏醒、奇迹式康复的缘故。过去几天,我开始觉得,也许斯坦利·尚德的死与祢有关,为了让我醒过来,为祢做想完成的事。问题是,我不确定是什么,我很担心会因此伤害到安迪,也许还是严重地伤害。

她倾靠的长椅咿呀颤动,罗斯玛丽垂首等待椅上的人重新坐好。

我会试着一步一步来,万一被我料中,今晚安迪在举行黑弥撒,那么请协助我踏出正确的下一步。若能赐予一些信息,我将感激不尽,事实上,我真的非常需要祢给我信息。我仅求祢莫要忘记,安迪是半个人类的儿子——我希望有一多半——万一他未能有个好下场,祈求祢至少展现一半的慈悲,那样……

仿如有个钢轮划过大教堂,一声叫直冲拱顶天花板,巨响弹入十字型的翼部内,再折回教堂中心。另一声尖叫紧接着响起,接续着钢轮的尖声,弹跳回荡,久久不散。十字形的教堂内——教堂中央、半圆形的后殿、十字型翼部——每排长凳上的人都抬眼上望,大伙咬紧唇、亲吻念珠、双手忙着画十字。

罗斯玛丽旁边的护士把外套和袋子塞到两人中间,抓住前方椅子站起来挤出去,匆匆冲下走道。前方几道长椅上的一名男子起身侧行说:“我是医生,借过。”

细小的尖叫慢慢销匿,沉默逐渐漫开,充盈在大教堂的墙壁与窗口间。

护士和其他人围聚的前方传来啜泣声,一名神父匆匆由祭坛后步出。

管风琴奏出音乐,大家静静呼吸,祷告,窃窃低语。

罗斯玛丽挺直身子僵坐,手在圣号终结的胸口前握成拳头。

这信息够明确了吧,新视野?

她重重吞咽,吸着气。

罗斯玛丽收拾身边的外套,将护士的衣物推到角落里,然后离开长椅往前厅走去。她匆匆离开,一边系上外套腰带,戴上遮阳镜,拉低帽缘。

“那是罗斯玛丽!我发誓一定是她!”

“才怪呢,穿成那样?而且一个人在这当口离开?是哟,是罗斯玛丽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