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蟠龙王(第7/10页)
火车抵达艾奇斯托站时,珍刚决定她不去赶公共汽车了,她要边享受,边慢慢走回杉顿去。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平时站台上这个辰光已经人烟稀少,现在却像银行休假日的伦敦站台一样人头攒动。“你在这儿呢,伙计!”珍刚开车门,就听到有人大叫,六条大汉就粗鲁地向她的车厢挤来,弄得她几乎下不了车。穿过站台也很困难。人们似乎同时向四面八方涌去,——个个怒气冲冲,举止粗鲁,激动不已。“回车上来,快点!”有人大喊。另一个人又吼道:“要是你不打算出门,就滚出火车站!”珍身边又有人问:“他妈的怎么回事?”然后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哦,老天啊,哦,老天啊!快住手吧!”火车站外面,传来滚滚的喧嚣声,好像是足球球迷的哄闹。四面八方都是灯火乱闪,前所未见。
◆〇◆
几个小时之后,珍来到一条她根本不认识的街上,浑身青紫、心惊胆战、累得半死。她被院警和一些其女性成员,即女警包围了。她走的路线就像在涨潮时,想从海边走回家一样。在沿着瓦维克街走时,她被挤出了原来自然的路线——他们在打劫商铺,在里面点火——珍不得不绕了个很大的圈子,走到精神病医院那边,最终是可以走回家的。可是即便这个绕了大圈的路线,也走不通,原因是一样的。她又不得不打算走一条更远的路;每一次,浪潮都比她先来一步。最后她看到了博恩巷,笔直的、空荡荡的、很寂静,只有走这条路,否则今天晚上就到不了家了。她碰到了两个国研院的警察,他们似乎无所不在,可在骚乱最激烈的地方,却找不着他们,他们大喊道:“小姐,你不能过去。”可当他们转过身去时,巷子里灯光昏暗,珍已经近乎绝望,她猛冲进巷子里。他们抓住了她。于是,她就被带进了一间点着灯的屋子,一个穿着制服、留着灰短发、四方脸的女人,还叼着根没点着的雪茄烟,在讯问她问题。屋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是间民宅被突然地、草率地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警察局。那叼着雪茄的女人本来兴趣索然,直到珍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哈德卡索小姐才第一次仔细看看她的脸。珍感到受了强烈的新刺激。她已经很疲倦,很害怕了,但是这不同于其他。那个女人的脸让珍不安,珍觉得那就像是某些男人的脸——肥胖的男人、贪婪的眼睛、古怪的令人不安的笑容,在她十多岁时,就常让她不安。那女人寂静无声,却对她极其有兴趣。珍能看出,这女人一边盯着她看,脑子里就生出了些新主意:这些主意先是让这女人觉得有意思,然后她又努力推开,然后又绕回来琢磨,最终,她还是接受了,微微有些心满意足的样子。哈德卡索小姐点燃了雪茄,对珍脸上喷了口烟。如果珍知道哈德卡索小姐事实上很少真的点燃雪茄,她就会更加警觉。围着她的那些男警女警可能就警觉起来了。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同。
“珍·斯塔多克,”“仙女”说,“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亲爱的。你是我的朋友马克的妻子。”她一边说,一边在一张绿色的表格上写东西。
“好了,”哈德卡索小姐说,“你就要和老公团聚了。我们今夜就送你去伯百利。只有一个问题,亲爱的。夜里这么迟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刚下火车。”
“那你去了哪里呢,亲爱的?”
珍一言不发。
“你不是趁老公不在就开始胡搞了吧,是不是?”
“你能放了我吗?”珍说,“我想回家。我很累了,也很晚了。”
“可你不能回家,”哈德卡索小姐说,“你要去伯百利。”
“我丈夫并没有说让我去那里找他。”
哈德卡索小姐点了点头:“这是他犯的又一个错误,不过你得跟我们走。”
“你是什么意思?”
“这是逮捕,亲爱的。”哈德卡索小姐说,把那张她刚才还在写的绿纸递给珍。珍觉得,所有的官样文章全都是这个样子——一大堆表格框框,有些空着,有些满是细小的印刷体,有些是潦草的铅笔签名,还有一处写着她自己的名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哦!”珍突然尖叫起来,噩梦一样的感受压倒了她,她向门口猛冲。当然了,她是冲不出去的,过了一会儿她恢复了神智,发现自己被两个女警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