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棍和利刃(第5/9页)

“除了这匹利刃以外,我就只有骟马可卖了,大人。”费尔尼特别在“利刃”这个名字上加重了一些语气,然后他向马厩里面转过身喊道:“爱德拉,把那匹大枣红马牵出来。”

一名同样细瘦、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年轻女子从马厩里面跑了出来,她穿着马裤和没有任何装饰的深褐色马甲。费尔尼让爱德拉先后把一匹枣红马和一匹斑点灰马牵到门口附近光线充足的地方,麦特只好先把这两匹马察看了一番。两匹马都还不错,但那匹枣红马太大了,身高足足超过了十七掌,而那匹灰马一直半抿着耳朵,两次想要咬爱德拉。爱德拉对付这些畜生很有经验,轻易就躲过了这匹坏脾气灰马的偷袭。即使没有那匹利刃,他也不会要这两匹马。

一只生得如同缩小的山猫一样、全身灰色条纹的瘦猫从马厩里走出来,坐到费尔尼的脚旁,开始舔自己肩上一道流血的伤口。“从没见过像今年这么发疯的老鼠。”这名马厩主皱起眉头看着那只猫,嘟囔着,“它们愈来愈不怕猫了,我还要再买一只猫才行,或者再买两只。”然后他才回过神来,对麦特说:“大人觉得这两匹不合适吗?要不要再看看我最好的这匹马?”

“那我再看看这匹花马吧,费尔尼师傅。”麦特有些犹豫地说,“但十个克朗可不行。”

“我要的可是金币。”费尔尼说,“胡德,牵那匹利刃给大人看看。”他又强调了一遍那匹马的血统。要对这个男人把价钱压下来可不容易,除非时轴能给他一些帮助。麦特的运气从不曾在他砍价的时候发挥过作用。

胡德正是那个给利刃的马栏里添新草的马夫,他是个矮胖的男人,头顶上只有三根白头发,嘴里看不见一颗牙。他在牵着这匹母马转圈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他显然很喜欢这匹马,当然,这匹马值得任何人的喜爱。

那匹利刃的步态很漂亮,但麦特还是对它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它的牙齿表明费尔尼在说到它的年龄时没有撒谎。只有傻瓜才会对马的年龄撒谎,但令人惊讶的是,有许多卖马的人竟然都以为买马的人会愚蠢到相信这种谎言。当麦特抚摸它的鼻子、察看它的眼睛时,它的耳朵立刻向前支起,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眼眶里没有任何分泌物。麦特摸过它的四条腿,没有找到任何发热或肿胀的地方,它全身也没有任何损伤、溃疡和疥癣。麦特能轻松地将拳头放进它的肋骨和腿骨之间。这说明它奔跑起来步幅很大。它的肋骨末端和臀部之间则几乎无法插进麦特平伸的手掌,它一定很强韧,不容易在疾奔时拉伤肌腱。

“看来大人很懂得马。”

“没错,费尔尼师傅,十克朗太贵了,尤其是对一匹花斑马而言。你也知道,有人说花斑马会带来厄运,我当然不太相信这个,否则我就根本不会买这匹马了。”

“厄运?我可从不曾听说过,大人。你出什么价?”

“十个金克朗可以买到提尔纯种马了,应该买不到最好的,但买提尔马是没问题的。我可以出十个克朗,不过是银的。”

费尔尼扬起头,发出一阵大笑,然后,他们开始正式地讨价还价。最后,麦特拿出五个金克朗和四个金马克,再加上三个银克朗,全部是艾博达货币。麦特床下的箱子里装着来自许多国家的钱币,但使用外国货币经常意味着要先去找一个银行家或者钱币兑换商称量货币的重量,估算它们的价值。这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且麦特很可能还要掏更多的钱,甚至可能真的是十个金克朗。钱币兑换商的戥子总是会让出钱的人吃些亏。麦特没有想到能砍下这么多价钱,但看费尔尼最终露出的笑容,他肯定也是没想到能把这匹马卖出这样的高价。这是马匹交易中最好的结果,双方都认为自己占了便宜。不管有没有那些该死的骰子,今天运气一开始很不错,不过麦特可不会奢望这种好光景能一直持续下去。

他在中午时分骑着光背的利刃回到了马戏团,臀部的疼痛和脑袋里的骰子让他实在不想再走路回来。马戏团门前的队伍比他离开时更长了,人们急切地等待着走过挂在两根高杆之间那条蓝底红字的长大横幅。身材粗壮、穿着粗羊毛外衣的马夫抱着透明的玻璃罐子,接下如同溪水般注入其中的钱币,再把这些钱币倒进被另一名更加粗壮的马夫严加看管的箍铁箱子里。而每时每刻都有更多的人加入等待进入的队列里,让这支队伍没有任何缩短的迹象。队尾早已超过了绳子圈出的走道范围,绕过了帐篷的角落。让麦特稍感惊讶的是,队伍里没有任何人推挤。队伍里有穿着粗布衣服、手上沾着泥垢的农夫,但那些小孩和农妇们都梳洗得干干净净。卢卡得到了他所期望的观众,这只能说是倒霉,现在已经不可能说服他明天离开此地了。骰子告诉麦特,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某件能决定该死的麦特命运的事情。但到底是什么事?以前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形——骰子停住了,他却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