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秘密(第5/13页)

一得到艾雯的许可,她立刻一踢胯下的黑蹄斑纹马,向营地跑去,却吓到了一队身穿粗布外衣、头裹围巾、背上扛着大篮子的劳工,其中一人扑倒在半冻结的泥泞路面上。雪瑞安的护法亚伦瓦是一名鬓角斑白、身材细瘦的凯瑞安人,他停了一下,确认摔倒的劳工能自己爬起来之后,就催赶自己的深枣红色公马,追随雪瑞安去了。那名劳工只能无奈地骂了几句,而他的大部分喝骂似乎都只是对着那些嘲笑他的同伴们。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两仪师想去哪里,你只能让路。

一些东西从那名劳工背上的篮子里掉落到路面上,艾雯看到它们,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那是一堆爬满了象鼻虫的腐肉,整块肉的表面全都是不停蠕动的黑色物体。这些人一定是把腐肉扔到粪堆去。想要一次把所有受到污染的食物都挑出来是不可能的,而且只有饿极了的人才会吃这种东西,但每天都有太多肉类和谷物被丢弃了。有半数被打开的腌猪肉和腌牛肉桶中会散发出恶臭,让人们只能将其深埋土中。对于习惯营地生活的仆人和劳工们来说,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可能现在的情况比平时更糟糕一些,但也不是那么骇人听闻。象鼻虫随时可能出现,而且一心牟利的商人也总是会在好肉里面掺杂一点烂肉,但对于两仪师,这是一件很值得担忧的事情。每一桶肉、谷物、面粉和其他食物在购买之后都会立刻被施以持续术,除非持续术编织被解除,否则这样的食物是绝不可能腐败的。这些腐烂的肉食和寄生的蛆虫,仿佛说明阴极力已经失去了效果。姐妹们有可能会以黑宗来开玩笑,但她们绝不愿意认真地谈论这种可能。

一名还在哈哈大笑的劳工忽然察觉到艾雯正在看他们,就捅了捅那个满脸是泥的家伙。那个满口脏话的家伙稍稍收敛了一点,不过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甚至还瞪了艾雯一眼,仿佛责怪这个女孩让他跌了这一跤。艾雯的面孔半藏在兜帽里,玉座圣巾被她收在腰间的口袋中,所以他们很可能只是把她当成了一名没有穿着正式制服的见习生,或者是一名来访者。现在每天有很多女人会来到这座营地,无论身上穿的是丝绸裙装,还是严重磨损的羊毛裙,她们总是遮住自己的面孔。向外来者和见习生怒目而视,肯定比对两仪师使脸色要安全得多。因为同样的理由,这些劳工中也没有一人向艾雯鞠躬甚至点头。

艾雯从第一缕曙光乍现开始就一直骑在马鞍上,她并不奢望自己能洗上一个热水澡——营地中的水全都取自西边半里外的井里,即使有洁癖的姐妹现在也只能一切从简了。但艾雯希望自己至少能让双脚重新落回地面,如果能把它们放在脚蹬上,那当然是最好不过,而且,拒绝让寒冷碰触自己和在火盆上烤暖双手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她自己的写字台上一定也已经堆满了文件,昨晚她已经命令雪瑞安将马车修理进度和马匹饲料状况的报告呈交给她,这些报告一份比一份更枯燥无聊,但艾雯每天都会查看这样的一些事务,好让自己至少能知道别人告诉自己的事情是基于事实还是愿望。还有各宗派提交给自己的、从眼线那里得到的情报,艾雯会认真地阅读它们,并与史汪和莉安的密探提供的情报进行对比。这两个来源提供的讯息大致上没有矛盾的地方,但从各宗派隐瞒的那部分讯息中,艾雯能够分析出一些更加有价值的情报来。舒适和责任同时将艾雯向书房拖去,当然,那只不过是一顶帐篷,尽管所有的人都称呼它为“玉座书房”,但这是一个查看营地的好机会。平时,很多人在得知她将要驾临时都会做出一些临时的掩饰或改变。艾雯将兜帽向前拉了拉,遮住自己的面孔更多一些,然后她用脚跟轻轻踢了一下戴夏的肋侧。

营地中骑马的人并不多,其中大部分是护法,偶尔会有一名马夫牵着马,在深及脚踝的泥泞中尽量以小跑的速度从艾雯身边经过,不过,始终没有人认出她和她的坐骑。和空旷的泥土路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由钉在粗圆木桩上的厚木板铺成的道路上满是行人,木板在他们的脚下不停地微微颤动。基本为女性的人流中只能见到屈指可数的几个男人,如同廉价蛋糕上的葡萄干,这些男人行走的速度比一般人都要快上一倍,除了护法以外,两仪师身旁的男人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他们手头的工作。几乎所有女人都遮住了自己的脸,一股股白气不停地从她们的兜帽中呼出,但不论她们身披的斗篷是否有刺绣或毛皮镶边,要将她们之中的两仪师辨认出来并不困难,人群会在两仪师面前自动分开,而其他人只能在人缝中钻来钻去。在这样一个寒冷的上午走出帐篷外的姐妹并不多,大多数人宁可躲在自己的帐篷里,无论独处还是两三人结伴而坐,读书、写信,或者向她们的拜访者询问外界的情况,她们并不总会将获得的讯息向自己所属的宗派报告,更不可能告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