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暗聚集(第9/15页)
他刚刚上路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随着夜色渐沉,也看不见行人,在这种寒冷的黑夜里,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走出家门。偶尔能看见街旁的黑影约略有些动静,但汉隆只是扫上一眼,藏在那里的人就会逃进街道的拐角里,或者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缩进巷子深处无法被阳光照到的雪堆后面。他不算很魁梧,身高也只是中上水平,而且他的佩剑和胸甲也都被斗篷遮住了。但拦路的盗匪只会找面带软弱和犹疑的人,他的自信和凶狠早已吓退了他们,藏在他右手铁手套中的长匕首更增添了他的信心。
他一直在小心查看周围是否有巡逻的卫兵,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强盗和小偷不会在有卫兵的地方出没。当然,他只要一句话,就能让那些卫兵走开,但他不希望有人看到他在这里,更不希望有人怀疑他为什么会步行到如此远离王宫的地方。他看见前方的十字路口走出来两个披厚重斗篷的女人,脚步不由得迟疑了一下,但她们并没有朝他这个方向看一眼,让他松了一口气。这种夜晚,任何出门的女人身边都会跟随着持刀剑或棍棒的男人。虽然没有看见她们的脸,但他敢用一把黄金赌一个马粪蛋,那两个女人肯定是两仪师,或者就是现在塞满了王宫的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
这个念头让他皱起眉头,背脊上掠过一股刺痛,仿佛被荨麻刮了一下。无论那座宫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不会是好事。那些海民女人让他很不舒服,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她们总是用那种充满诱惑的姿态在宫殿走廊中来回走动,却又从不惮于抽出匕首,指向敢靠近她们的男人。海民女人和两仪师就如同被放进同一个箱子里的两只陌生的猫,当他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就再没有动过摸一把那些海民女人胸脯的念头。虽然极为不可思议,但很显然,海民这只猫要比两仪师更大。从某种角度讲,更恼人的依然是那些两仪师。无论关于两仪师有怎样的谣传,他很清楚两仪师的样子。她们的脸上是不会有皱纹的。他也知道,有一些海民是能够导引的。让他感到困扰的是,王宫中的这些海民几乎全都能导引,这又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说海民不能以常理判断,那些法理恩所说的家人就真的是匪夷所思了。任何人都知道,只要三个能导引,又不是两仪师的女人坐在同一张桌子旁,不等她们喝完一罐酒,就会有两仪师出现在她们面前,命令她们马上各自走开,绝对不能再彼此交谈,并且两仪师还会确保她们永远不会违反这个命令。但现在凯姆林王宫里却聚集了超过一百个家人,她们不断地进行私密会议,甚至能毫无顾忌地在两仪师面前走动。而今天,无论是那些家人、海民,还是两仪师,都像是被吓坏的母牛一样瑟缩不已。现在发生的怪事太多了,当两仪师行为反常的时候,任何人都应该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他骂了一句,把所有这些念头从脑子里赶走。在这种夜晚,即使是一个男人也需要时刻小心可能发生的危险,而现在胡思乱想这些事显然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不过他依然在大步前行,完全没有放慢脚步。又走了几步,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用拇指拨弄着匕首的锋刃。在街道和屋顶上呼啸而过的风停顿了片刻,在短暂的寂静中,他能听到一阵靴子踏碎雪冰的微弱声音,那个声音在他离开王宫后不久就跟上他了。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他以从容不迫的步伐向右转去,然后突然背靠在街角的一座马厩前墙上。宽大的马厩门紧闭着,很可能里面还上着门闩,但冰冷的空气中还是萦绕着一股马匹和马粪的气味。这条街上的一家酒馆也已经关门了,漆黑的窗户全都被百叶窗封得严严实实。除了强风吹动酒馆招牌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见,就连这里的蟊贼也都躲开了。
他的警觉并没有错,那个脚步声明显加快了。片刻之后,一个戴着兜帽的脑袋谨慎地从街道拐角探出来。当然,如果要对付他,这样还不够谨慎。他的左手猛地插进兜帽里,抓住连接那只脑袋的喉咙,右手的匕首弹出,熟练地突刺出去。他已经准备好让自己的匕首撞在胸甲或链甲衫上,但匕首尖轻松地插透那个家伙的胸骨一寸有余。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能够让一个人的肺部瘫痪,无法叫喊,直到因为肺里充满自己的血液而窒息,但他知道,这是百试不爽的一招。不过,今晚他没有时间等待,现在这里没有卫兵不意味着这里一直都会是安全的。他用力一拧,将那个人的脑袋撞在马厩的石墙上,力道足以撞碎他的颅骨,然后他将匕首全部推入那个人的胸口,直没至柄,手心处传来匕首刃穿透脊骨时那种震颤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