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缘中的漩涡(第11/19页)
在外面的黑暗中,一只公鸡在啼叫。
麦特不安地动了一下身体,告诉自己不要犯傻。没有人会死。
他望着手里的牌,眨了眨眼。玉座手中的圣焰变成了一把匕首。当他告诉自己,他累了,视线已经模糊的时候,玉座将那把细小的利刃刺进了他的手背。
随着一声沙哑的呼喊,麦特扔掉手里的牌,向后倒去。他撞翻了椅子,在跌倒时,双脚踢在桌子上。空气黏稠得如同蜂蜜,所有事物的移动都变得缓慢无比,仿佛时间本身变慢了,但所有事情似乎又在同一刻发生。其他人在他耳边喊叫,空洞的喊声如同巨洞里的回音。他和椅子向后向下飘落而去,桌子则向上飘去。
圣焰统治者悬吊在空中,愈来愈大,她盯着麦特,嘴边挂着一丝残酷的微笑。当她大到接近活人的大小时,她从牌中走了出来。她的形体仍然只是一片绘图,没有厚度,但她手中的利刃再次伸向了麦特,那上面沾满了他的鲜血,仿佛是刚刚刺进了他的心脏。在她旁边,圣杯统治者也在长大,提尔大君正抽出他的剑。
麦特飘在空中,但他还是伸手握住了左袖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将它抛了出去,匕首笔直地射向玉座的心脏,如果这东西有心脏的话。第二把匕首顺畅地进入了他的左手,更加顺畅地飞了出去。两把尖刀如同蓟花毛一般飘过空气。麦特想要尖叫,带着震惊和愤怒的喊声却堵在了喉咙里。令牌统治者在前两张牌旁边渐渐变大,安多女王抓住令牌,如同抓住一根大头棒,她的金红色头发如疯妇一般散乱。
他仍然在坠落,仍然在努力吐出那声喊叫。玉座已经彻底离开了牌面,大君正握着剑向外迈步,那些扁平的形体几乎像他一样缓慢。几乎。事实已经证明,他们手里的钢刃能够伤害他,毫无疑问,那根令牌也能够打碎颅骨,他的颅骨。
麦特扔出的匕首只能缓缓向前飘飞,仿佛是陷在果冻里。他现在确信,那只公鸡是在为他而叫的,无论他父亲是怎么说的,这个预兆已经实现了。但他不能就此放弃,不明不白地死掉,他又从外衣里抽出两把匕首,一手一把。挣扎着在半空中调整身体的位置,让自己回复到头上脚下的状态,他将一把匕首掷向挥舞大头棒的金发女人。另一把匕首被他握在手里。他转动身体,准备落到地面上,面对……
整个世界在瞬间转回到正常的状态,麦特笨拙地侧身跌在地上,强大的撞击力将他肺里的空气完全挤了出去。他拼命想站起来,从外衣里再抽出一把匕首。你不能携带太多的匕首,汤姆曾经这样对他说,而且也不需要。
片刻之间,麦特觉得那些牌和图像都消失了。也许那些都是他的想象,也许他也疯了,然后,他看见了那些牌,它们回复到正常的大小,被他的匕首射穿在一块乌木壁板上,匕首还在震颤不止。麦特哆嗦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桌子侧翻在地,硬币还在地板上旋转,贵族和仆人们都蜷伏在散乱的纸牌中间。他们张大了嘴,盯着麦特和他的匕首,两把握在麦特手里和钉在墙上的三把匕首都令他们害怕得圆睁双眼。艾斯丁抓住了一只大银壶,它奇迹似的没在混乱中被打翻,艾斯丁将其中的酒往自己的喉咙里猛灌,溢出的酒水在他的下巴和胸膛上到处都是。
“就算你没牌可赢,”艾德隆沙哑地说,“也不必……”他哆嗦了一下,嘴里的话停在了半截。
“你也看见了。”麦特将匕首收回鞘里,一股涓细的血流从他手背上的小伤口汩汩而出,“不要假装你是瞎的!”
“我什么都没看见,”雷门不带表情地说,“什么都没有!”他开始在地板上来回爬动,将金币和银币收集在一起,他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些硬币上,仿佛它们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其他人也开始做相同的事,只有艾斯丁除外,他也在来回爬动,只是为了寻找还有残酒的壶子。两名仆人之中的一个将脸埋在双手之间,另一个紧闭着眼睛,显然是在一边气喘吁吁地祈祷,一边小声地抽泣。
低声咒骂了一句,麦特走到被匕首钉在壁板上的三张牌前。它们又变成了游戏纸牌,只是硬纸和上面的漆皮都碎裂了,但玉座的绘像手里仍然是一把匕首,而不是圣焰。麦特的舌头感觉到了血的味道,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吮吸手背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