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蛇(第5/7页)

“就像我说的,”桑迪告诉他,“别再跟我撒谎。要是我们被逮住了,咱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卡尔又想了想他装在她枪里的空包弹,但决定最好还是别提。他们很快就要回家了,他可以再换回来,她自始至终不会知情。“反正我们不会被逮住。”他说。

“是吗,估计你也没想到有人会逃跑吧。”

“别担心,”他说,“下不为例。”

他们绕着亚特兰大开了一圈,停在一个叫罗斯维尔的地方加油。他们还有24美元和一点零钱作为回家的盘缠。卡尔付完钱给收银员,准备上旅行车的时候,一个穿着破黑西装的憔悴男人怯生生地靠了过来。“你们该不会刚好要去北边吧?”他问。卡尔脚下没停,从烟灰缸里拿起自己的雪茄,才回头看了男人一眼。西装大了好几码。裤脚得不时拉着才不会拖到地上。他看见外套袖子上还拴着一个小标价牌。那男人背着一个薄薄的铺盖卷儿,尽管看起来已经60好几了,但卡尔觉得这个徒步者实际上远没有那么老。不知为何,他让卡尔想起牧师,几乎已经绝迹的那种真正的牧师:不是贪得无厌、满身香气的混蛋,只想搞走人们的钱,借着上帝的名义坑蒙拐骗,而是那种笃信耶稣教诲的虔诚牧师。但转念一想,也许他的想法太离谱了。这个老小子可能只是又一个游手好闲的流浪汉。

“也许会去。”卡尔说。他望着桑迪,想看她是不是接翎子,但她只是耸耸肩,戴上了墨镜。“你去哪儿?”

“煤溪,西弗吉尼亚。”

卡尔想着昨晚逃跑的那个。那个大鸡巴狗杂种给他留下的余味会让他恶心好一阵子。“啊,见鬼,干吗不呢?”他跟那人说,“坐到后面去吧。”

他们上了高速之后,那人说:“先生,非常感激。我可怜的双脚都快走断了。”

“搭不到车?”

“走路比坐车的时候多,不瞒你说。”

“是啊,”卡尔说,“我真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不愿意让陌生人搭车。那可是件好事啊,帮别人的忙。”

“你听起来像个基督徒。”那人说。

桑迪呛声忍住了笑,但卡尔没理她。“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猜的确是,”他跟那人说,“但我必须承认,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虔诚了。”

那人点点头盯着窗外。“做好人是很难的,”他说,“似乎魔鬼总是不愿放过大家。”

“你叫什么名字,亲爱的?”桑迪问。卡尔扫了她一眼,微笑起来,伸手过去碰了碰她的腿。自从昨晚把事情搞砸之后,他一直在担心,怕她在剩下的旅途中会变身超级贱人。

“罗伊,”那人说,“罗伊·拉弗蒂。”

“你去西弗吉尼亚干吗呀,罗伊?”她说。

“回家看我女儿。”

“真好,”桑迪说,“你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罗伊想了一会儿。上帝啊,他从未感觉如此疲倦。“差不多是17年前了。”一坐车他就犯困。他讨厌失礼,但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双眼。

“你离开家这么长时间都干吗去了?”卡尔说。等了一会儿,见男人没有回答,他转身看了看后座。“见鬼,他睡着了。”他告诉桑迪。

“让他睡好了,”她说,“至于让我干他,你想都别想。他闻起来比你还臭。”

“好吧,好吧。”卡尔说着,从手套箱里掏出佐治亚州高速公路地图。30分钟后,他指着一处出口匝道,让桑迪开出去。他们沿着一条灰扑扑的土路开了两三英里,最后在路边找到了一块空地,散落着派对垃圾和一台四分五裂的钢琴。“就这儿吧,”卡尔说着,下了车。他打开搭车客那边的车门,晃了晃他的肩膀。“喂,伙计,”他说,“醒醒,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几分钟后,罗伊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排高高的火炬松中。他们脚下的地面上落满了干掉的棕色松针。他不记得之前他究竟走了多久,也许有3天了。他运气不好,总搭不到车,走得双脚生疼,打了血泡。尽管他觉得多一步都走不动了,但他也并不想停下。他在想西奥多是不是已经被动物吃了。随后他看见那个女人脱下了衣服,这让他无比困惑。他环视周围,寻找着刚才坐过的车,却发现那个胖男人正举枪对着自己。他脖子上挂着一台黑色的相机,厚嘴唇上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雪茄。也许我在做梦,罗伊想,但该死,这也太真实了。他能闻到暑气中树汁渗出的味道。他看见女人躺在了一张红格毯子上,就是人们用来野餐的那一种,随后男人说了些什么,惊醒了他。“什么?”罗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