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孤儿与幽灵(第9/10页)

罗伊咽下最后一片肉,点了点头:“3天吧,我想是。”那次天黑前警察以流浪罪逮捕了他们。他们当时正在一个街角布道。美国变得像俄国一样糟了,一个消瘦的秃头男人冲他们喊道,当晚他们被押送进牢房的时候经过了他的牢房。为什么仅仅因为一个人没有钱或是住址,警察就能把他扔进监狱?如果这个人就是不想要什么臭钱或是破住址呢?他们吹嘘的自由在哪儿?警察每天早上都会把抗议者带到楼外,让他抱着一摞电话簿楼上楼下跑个一整天。其他犯人说,这个人仅去年一年就因为流浪罪入狱22次,警察已经懒得再喂这个共产主义混蛋了。至少,他们得让他为自己那份博洛尼亚大红肠和玉米糊糊流上点汗。

“我记不清了,”西奥多说,“坐牢是什么滋味?”

“还不赖,”罗伊说,“我记得他们还发咖啡当甜点。”他们坐牢的第二晚,警察带进来一个身大肉沉的大块头,脸上带着刀疤,叫作“吃痘人”。快睡觉的时候,他们把他塞进了走廊尽头共产主义者旁边的牢房里。除了罗伊和西奥多,牢里的每个人都听说过“吃痘人”。他在墨西哥湾岸区上下十分出名。“为什么他们这么叫他?”罗伊问他们隔壁牢房留着八字胡开假支票的人。

“因为这个杂种会把你摁倒,挤你脸上的痘痘,”这人说,他绕着自己打过蜡的黑胡须尖尖,“还是我走运啊,脸蛋总是光溜溜的。”

“他干吗这么做?”

“他喜欢吃痘痘,”走廊对面牢房里的另一个人说,“有人说他是个食人魔,整个佛罗里达到处都有他埋起来的残骸,但我不买账。他只是喜欢被关注,我觉得。”

“天呐,这样的狗杂种一定得被干掉。”西奥多说着,瞟了一眼罗伊脸上的痘疤。

八字胡摇了摇头。“想干掉他可没那么容易,”他说,“你见没见过能扛起一部汽车的智障?有年夏天我在那不勒斯的鳄鱼养殖场干活,那里就有一个。那个混蛋发起疯来你用机关枪都打不倒。‘吃痘人’就是那样的。”随后他们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骚动。很明显,共产主义者并不打算轻言放弃,这让罗伊和西奥多振奋了一点,但几分钟之后传来的就只剩他的哭喊声了。

第二天早上,3个虎背熊腰的白大褂男人带着警棍进来,把“吃痘人”塞进约束衣拖走了,送去了城市另外一边的疯人院。从那以后共产主义者再也没有对法律发过牢骚,一次也没有抱怨过脸上新添的挤压伤痕或是脚上的水泡,只是抱着自己的电话簿上下楼梯,像是很感激他们给了他一些有意义的工作。

西奥多叹了口气,远眺着湛蓝的海湾,那天的水面平静得就像一块玻璃:“听起来真好,有咖啡当甜点。也许我们该让他们把我们抓进去,休息一下。”

“见鬼,西奥多,我可不想在监狱里过夜。”罗伊盯着新轮椅。这是几天前他溜进一个老人家中“借”来的,上一部的轮子彻底废了。他在想他们离开西弗吉尼亚后他推着西奥多走了多少英里。尽管他对数字不太擅长,但他估计到目前为止应该有100万左右了。

“我累了,罗伊。”

自从上个夏天西奥多搞黄了他们在嘉年华的工作以后,他就一直不太正常。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吃着纸筒装棉花糖,在罗伊忙着在前台招揽观众时溜达到了帐篷后面。西奥多发誓说孩子只是请他帮忙把裤链拉上,但这话就连罗伊也不相信。几分钟后,比利·布拉福德就把他们塞进他的凯迪拉克,丢到了几英里外的乡下。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跟“烙饼小丑”或是“火烈鸟女士”道别。从那以后,尽管他们尝试接洽了几个别的演出团体,但关于瘸子恋童癖和他的吃虫伙伴的风声在嘉年华业主中传得很快。“想让我把吉他给你拿来吗?”罗伊问。

“不用啦,”西奥多说,“我今天没什么音乐细胞。”

“你病了?”

“我不知道,”瘸子说,“像是永远也没法喘口气。”

“想吃个卡车司机给我们的橙子吗?”

“绝对不要。橙子我吃得够多了,都够我撑到审判日了。吃得我直拉稀。”

“我可以把你送到医院去,”罗伊说,“过一两天再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