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5页)

待马车消失在视野里,谭振兴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疲惫道,“父亲,今日进山砍柴吗?”

“回屋歇息半日吧。”

送走赵铁生,父子几人回城又遇到不少读书人,纷纷上前请谭盛礼看看他们写的文章,昨天走出酒楼谭盛礼就收到不少,加上今天收到的,足有两本书厚,谭盛礼打发几个孩子回屋睡觉,他则坐在桌边,每张文章每张文章的看,人不在眼前,他边看边写点评,速度慢得多。

太阳东升西落,夕阳笼罩整个院子时,谭盛礼仍然埋在桌边,跟前还剩下几篇文章没看,谭振兴进屋唤谭盛礼吃晚饭,看他撑着脑袋,眉头紧锁,谭振兴上前扫了几眼,说七岁小儿写的文章也不为过,他七岁都比这写的要好,杀鸡焉用牛刀,不是浪费谭盛礼时间吗?

“父亲,这种文章何须细看……”谭振兴心想,这等水平,别说院试,县试都过不了,另寻出路更为合适。

谭盛礼没有作声,在纸上圈圈写写,他的字快写满整张纸,比文章字数还多,完了,谭盛礼放下笔,缓缓地问,“为何?”

谭振兴嘴唇动了动,‘浪费时间’四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父亲治学严谨,不因天资愚钝就轻视怠慢,他要敢说必然挨打,他想了想,道,“父亲累了两日,明日再看吧。”

凡谭盛礼翻过的文章都认真给了建议,谭盛礼不出门,托谭振学捎还给人家,有人文章评价多,有人评价少,无不郑重待之,但无人上门亲自答谢谭盛礼。

谭家父子明年要参加乡试,时间紧迫,他们人多,人人上门寒暄几句半日就过去了,敬重谭盛礼最好的方式就是不上门叨扰,如果疑惑,写在纸上,交给出城砍柴的谭家几位公子转交给谭盛礼即可,谭盛礼耐心宽厚,任何问题都会认真解惑。

包括私塾外偷学的小乞丐,不知从哪儿借了纸笔随意写几行字,谭盛礼都有认真点评,没有任何轻视之心,约莫不知小乞丐身份,谭盛礼还鼓励了他。

谭盛礼博爱仁厚,不因出身而高看轻贱任何人,公平谨慎,圣贤也不过如此了吧。

旁人评价,谭盛礼素来不放在心上,连续解惑几日,对众人水平有所了解,把谭振学叫到跟前,抽了纸上的几个问题考他,谭振学回答得没有半点差错,谭盛礼道,“你功课扎实,纸上诸多问题是你能解答的,日后再有人递纸,你可以看看其文章,能答则答,不能答的回来问我。”

谭振学颔首,“是。”

第二天出门,再有递纸条求谭盛礼解惑的,谭振学就先看看,挑简单的回答,因为头次在人前出头,他紧张得声音颤抖,语速磕磕绊绊,见对方面露迟疑,他脸颊滚烫,回家和谭盛礼说,“父亲,儿子才疏学浅,恐不能为人解惑。”

谭盛礼在看书,“哪儿有疑虑。”

谭振学展开手里的纸,谭盛礼搁下笔,拿过扫了眼,是《论语》里简单的释义问题,谭盛礼问,“你怎么和人说的?”

“有仁德的人要先立身于世,必使他人也能立身于世……”谭振学说完,谭盛礼点头,“并没错误,为何会有疑虑?”

谭振学低头,神色略为沮丧,“害怕说错了误导人家。”

“何来误导之说?”

谭振学不答了,上前接过纸,“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谭振学学识不差,唯独信心不足,平时不显关键时刻容易紧张出错,乡试比院试更难,同场科考,其他人学识更甚,不培养信心,谭振学乡试还得出错,他道,“下去吧。”

再出门,谭振学仍然紧张,但能流畅地解答其意思,外人看他不疾不徐,从容有度,心里信服了些。

如此,有些问题不用专程请教谭盛礼也能解惑。

又过几天,谭盛礼再让谭振学进屋,给他看其他问题,是经义问题,谭振学回答得可圈可点,谭盛礼道,“集广思而解其意,日后遇到不肯定的和谭振兴振业生隐他们商量……”

这般,谭盛礼桌上等着解惑的问题又少了许多。

半个月下来,四人功课长进明显,无论是经义还是策论,思路开阔许多。

子有善,勿吝言,检查他们的功课时,谭盛礼每人夸奖了两句,谭振学平静如初,谭振业脸颊微红,谭生隐面露羞赧,唯有谭振兴,咧着嘴,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