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12页)

“不是。”她抿住嘴唇,似乎强压下一阵哽咽,也可能是一串咒骂,“弄伤我脸的是‘灰林鸮’,他叫史提芬·史凯伦。至于邦纳特……他给我的伤害比这更重。重得多。我发烧时连这都说了?”

“放轻松。你很虚弱,最好别太激动。”

“我叫希瑞。”

“希瑞,我得去弄点舟形乌头,好给你敷伤口。”

“等等……能给我找块镜子吗?”

“我说了……”

“拜托!”

老人照办了。他心里明白:已经没必要隐瞒了,越往后拖反而越麻烦。他甚至点了根蜡烛,好让她看得更清楚,看看那些人都对她做了什么。

“哦,好吧。”她有气无力地说,“跟我想得差不多。几乎一模一样。”

老人走开时,顺手拉上了床边的布帘。

女孩竭力压抑哭泣的声音,以免被他听见。她尽力了。

***

第二天,维索戈塔拆了一半缝合线。希瑞揉揉脸,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抱怨耳朵里一阵阵抽痛,以及脖颈处的过敏症状。但她还是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到户外。维索戈塔没有反对,而是陪在她身旁。他甚至不需要搀扶她。这女孩很健康,至少比外表看来强壮得多。

到了屋外,她突然脚步踉跄,赶紧靠住门框。

“外面……”她猛地吸了口气,“好冷!快把我冻僵了。已经到冬天了?我在床上躺了多久?几个星期?”

“刚好六天。今天是十月的第五天。不过看起来,今年的十月冷得反常。”

“十月五日?”她皱起眉头,结果痛得直吸气,“怎么可能?都两个星期了?”

“什么?什么两个星期?”

“没什么。”她耸耸肩,“也许我弄错了……也许没有。告诉我,什么东西这么臭?”

“是兽皮。麝鼠皮、河狸皮、紫貂皮、水獭皮,还有其他鞣制皮革。隐士也得谋生啊。”

“我的马在哪儿?”

“在畜栏里。”

黑母马用一声响亮的嘶鸣招呼他们。维索戈塔的山羊也咩咩直叫——被迫与一位新住户相处显然让它很不高兴。希瑞搂住马脖子,抚摸着它的鬃毛。母马喷了喷鼻子,蹄子用力跺着地上的干草。

“马鞍和鞍囊呢?”

“在这儿。”

老人没有异议,没作评论,也没提出任何意见,只是拄着手杖,默然不语。她吃力地抬起马鞍,老人没有任何反应。等她承受不住重量,笨拙地摔倒在地,粘了一身稻草,嘴里高声呻吟时,老人依然一动不动。他没有靠近她,更没扶她起身,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好吧,好吧。”希瑞咬紧牙关。母马把鼻子凑近她的衬衣领口,却被女孩一把推开,“我都明白,但我必须离开这儿。该死!我必须走!”

“你打算去哪儿?”他干巴巴地问。

她坐在马鞍旁边的稻草上,抬起双手揉了揉脸。

“越远越好。”

维索戈塔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好像她的回答早在他意料之中。希瑞费力地站起身,但没再试图捡起马鞍和挽具。她看了看马槽,确认里面有草料和燕麦之后,又抓过一把稻草,刷了刷母马的背脊和两肋。维索戈塔默然等在一旁,专心地看着。女孩脚下一滑,撞上支撑棚顶的支柱,脸上顿时惨白如纸。老人还是一声不吭,只把手杖递给她。

“没事的。我就是……”

“就是头晕而已,因为你像新生儿一样虚弱。回去吧,你该躺下休息了。”

***

希瑞睡了几个钟头。太阳快落山时,她走到户外,维索戈塔刚好从河边回来,在树篱边截住了她。

“别离屋子太远。”老人警告她,“首先,你还很虚弱……”

“我觉得好多了。”

“其次,乱走很危险。周围都是无底沼泽,还有无边无际的芦苇丛。你不熟悉路,很容易迷失方向,然后淹死在沼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