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男孩所能做的101件事之书(第17/24页)

二乙朝特皮克弯下腰去。

“瞧他手里拿着什么?”他轻轻掰开对方的手指,“是块融化的金属。他拿这东西做什么?”

……特皮克在做梦。

他看见七头肥硕的母牛和七头瘦弱的母牛,其中之一骑着自行车。

他看见几头骆驼在唱肷,歌声抚平了现实上的褶皱。

他看见一根手指在一座金字塔上写字://出发很容易,往回退则需要(接下堵墙)……//

他转过弯去,那手指继续往下写://意志力,因为后者要困难得多。谢谢。//

特皮克琢磨半晌,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过去他一直不清楚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做,现在他明白那不过是按特定方式排列的数字罢了。所谓魔法,其实就是用世界无法忽视的语言去形容世界。

他哼了一声,使劲用力。

瞬间的速度感。

长长的光束穿透了雾气与灰尘,将大地变成暗金色。迪尔和二乙四下张望。

太阳升起。

军士长小心翼翼地打开马肚子上的活板门。预想中的枪林箭雨并没有出现,于是他命令奥托库放下绳梯。他爬下去,站在早晨清冷的空气中眺望沙漠的另一头。

新兵蛋子奥托库也跟了下来,穿凉鞋的脚在沙地上蹦来跳去。这时候的沙子接近零度,不过到中午就会变成煎锅一般。

“那儿。”军士长抬手一指,“瞧见特索托的阵线没有,孩子?”

“看着好像是一排木马,军士长。”奥托库道,“最后那匹还装着摇板。”

“那里头是军官。哼,那些特索托人准把咱们当傻瓜了。”军士长跺跺冻僵的腿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回身朝绳梯走去。

“走吧,孩子。”他说。

“咱们干吗要回那上头去?”

军士长停下来,保持着一只脚踏在绳梯上的姿势。

“动动脑子吧,我的孩子。咱俩在外头晃悠,他们又怎么会来把木马拖走?这是常识。”

奥托库问:“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来的,对吧?”军士长朝他皱起眉头。

“听着,大兵。”他说,“如果他们傻到以为咱们会把一大群装满大兵的木马拖回家去,那他们就肯定蠢到会把咱们的木马拖回他们的城里。QED。”

“QED是什么东西,军士长?”

“意思就是爬到这天杀的梯子上来,小子。”

奥托库敬个军礼,“报告,先请求您许可,军士长。”

“许可什么?”

“许可,军士长。”奥托库略显焦急,“我是说,马里头有点儿挤,如果你明白我意思的话。”

“孩子,如果你想当个马里的兵,就得有点儿意志力,懂吗?”

“是,军士长。”奥托库可怜巴巴地说。

“给你一分钟。”

“谢谢,军士长。”

等头顶的活板门关上以后,奥托库偷偷走到一条巨大的马腿旁边,拿它派了与设计意图完全不同的用场。

他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很快进入了这种情况下常见的禅定式冥想状态。这时空气中突然噼啪一声,整个河谷从天而降。

沉思中的男孩不该遇到这种事情,尤其他还得自己动手洗军服。

微风从海上吹入王国,带来一丝,不,应该说充满了海盐、贝壳和浸透了阳光的潮汐的气息。风快步穿梭在墓场七零八落的石块中间,卷起沙尘掩盖住国王们的纪念碑。几只稀里糊涂的海鸟在上空盘旋,它们只消一泡鸟粪就能遮蔽拉美西斯二世一辈子的豪言壮语。

风里带着丝令人愉悦的凉意。人们忍不住向它转过头去,就像池塘里的鱼转向刚刚注入的清澈水流。

墓场里空无一人。大多数金字塔已经被炸掉了顶部,此刻像刚刚熄灭的火山一样静静地冒着烟。黑色的大理石碎片散落在地面上,其中一片从鹫头神哈忒精美的雕像旁飞过,险些切掉了它的脑袋。

祖先们全都消失不见,也没人自告奋勇去把他们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