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新子之书(第13/31页)

“几何学并非我的长项。”伊比德道,“不过你多半已经知道了。”

“抱歉?”

“你没读过拙作《理想政府的原则》吗?”

“恐怕没有。”

“或者《论历史的必然》?”

“没有。”

伊比德大为沮丧,“哦。”

“谁都知道伊比德是一切问题的权威。”兹诺道,“只除了几何学,以及室内装饰,还有基础逻辑学。”伊比德瞪他一眼。

特皮克问:“那你呢?”

兹诺喝干杯里的葡萄酒,“我的研究偏向于对公理的解构性测试。”他说,“你要找的人是普达哥拉,一个满身都是直线和尖角的家伙。”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话。洒馆外,几个骑手以极其莽撞的速度冲上了城里弯弯曲曲的鹅卵石街道。他们似乎非常激动。

伊比德从酒杯里捡出一只昏迷的海鸥,将它放在桌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说老王国真的消失了……”他说。

“千真万确。”特皮克坚定地说,“这种事不大可能弄错,相信我。”

“也就是说我们的国境与特索托的国境一致了。”伊比德开始掉书袋。

“什么?”特皮克问。

“也就是说我们中间什么也没有了。”哲学家解释道,“天哪,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打仗了。”

“为什么?”

伊比德张开嘴,然后又闭上。他转向兹诺,“为什么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打仗了来着?”

兹诺道:“历史的必然。”

“啊,没错。我也觉得是这之类的什么。恐怕战争无可避免。真叫人惋惜,但事实如此。”

又一阵马蹄声,一队骑士转过拐角,这次是朝下坡的出城方向跑。他们头戴插着长羽毛的以弗比军用头盔,嘴里热情洋溢地大喊大叫。

伊比德在长凳上坐得更舒服些,两只手合到一起。

“那是暴君的手下。”他说,“我敢打包票,他准是派他们去核实消息。”说话间,那队人马已经穿过城门,冲着沙漠去了。

特皮克当然知道以弗比与特索托之间一直势不两立,毕竟老王国借此捞足了油水——它一直为双方的商人安排隐秘的地点,让他们可以偷偷彼此做买卖。特皮克的手指在桌上敲敲打打。

“你们已经好几千年没跟对方打仗了。”他说,“之前打仗时你们都还只是不起眼的小国,那仗也不过是吵嘴干架的规模。可如今你们都已经是强盛的大国了,很多人会受伤的,你们就不担心吗?”

“事关尊严。”伊比徳道,然而他的声音里渗入了一丝犹疑,“恐怕咱们别无选择。”

“还不都是那木头母牛什么的惹的祸,天杀的鬼东西。”兹诺道,“他们一直不肯原谅咱们。”

伊比德道:“如果我们不进攻他们,他们就会抢先发动攻击。”

“没错。”兹诺道,“所以我们最好赶在他们动手之前抢先发起反击。”

两位哲学家满不自在地面面相觑。

“话说回来,”伊比德道,“战争总让人难以保持头脑清醒。”

“是有这个问题。”兹诺附和道,“对死人来说尤其如此。”

接下来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三人耳边只剩下普特蕾西对乌龟唱歌的声音和海鸥偶尔被击中的尖叫。

伊比德问:“今天星期几?”

特皮克答道:“星期二。”

“依我看,”伊比德道,“也许你该来参加讨论会。咱们每周二都要举办。”他补充道,“以弗比最伟大的心灵齐聚一堂。眼下的问题值得好好思考。”

他瞥眼普特蕾西。

“不过呢,”他说,“你那个年轻女人自然不能参加。女人是绝对不可以出席的。她们最容易头脑发热。”

特皮西蒙二十七世睁开眼睛。这儿可真够黑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