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重回故土(第2/10页)
在提贝溪镇这个偏远村落里,一名信使,或任何陌生人——就算是来自隔壁村落的阳光牧地——都是十分稀有的景象,肯定会引人注目。于是当魔印人抵达镇郊时,他就停在那静静地等待。最好还是晚点再经过外围镇郊进入镇中广场,趁人们忙着检视魔印,没空理会路人的时候。他会在黄昏时分抵达那个广场,时间刚好够去霍格的酒馆租个房间。第二天早上,他只要去找镇长,交给对方一本战斗魔印宝典,分发几把武器给敢于战斗的人,然后在半数镇民发现他之前离开。他不知道当年自己离开的“不孕”西莉雅镇长是否还健在,是否跟以前一样硬朗。
他经过的第一座农场是马克·佩斯特尔的,尽管听见了牲口棚中动物的叫声,却没见任何人。没过多久,他抵达豪尔的农场。谭纳家的田地完全荒废,看起来似乎是最近两天的事,因为魔印依然完整,田地中没有焦痕;但主人不见了,田里杂草丛生。他没有看见恶魔攻击的迹象,他好奇地自问——发生了什么事?
豪尔的农场对他而言具有特殊意义。十一岁以前,豪尔的农场是他曾到过离家最远的地方,除此之外,他母亲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这里亲过班妮和瑞娜。讽刺的是,现在他再也想不起来母亲的容颜,却清楚记得那两个吻。他记得自己的牙齿与班妮的撞在一起,两人吓得一起退后;他还记得瑞娜柔软温暖的嘴唇,以及她呼吸的气味。
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起瑞娜·谭纳。他们的父亲帮他们俩订婚。如果亚伦没有离家,他们现在差不多已经成婚,一起抚养小孩、照料杰夫的农场;他很好奇想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他越走越觉得奇怪。他没有任何理由保持警觉,因为自从进入提贝溪镇后他就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每一栋房子都大门紧锁。他暗自计算日期,夏日庆典还没到,镇民一定被大号角的召唤集结在某处。
大号角位于镇中广场,只有在发生恶魔攻击事件时才会吹响,传达攻击发生的方位,让住得最近的人们可以赶去救助幸存者,可能的话帮忙重建。镇民会锁住牲口,匆匆赶去,有时候甚至在外过夜。
魔印人知道自己离家时看待镇民的眼光过于严苛,他们与伐木洼地或其他数十个自己曾到过的外围村落没有什么不同。提贝溪镇的人或许不像克拉西亚人一样与恶魔大战,但他们通过自己的方式反抗——团结一致,强化邻里之间的帮扶和协作。他们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提贝溪镇没有人会让邻居挨饿受冻,而在大城市里这种事常常发生。
魔印人嗅着空气,仰望天际,但没有看见一丝浓烟——那是恶魔攻击后的标志。他竖起耳朵,但听不到任何动静,搜寻片刻,他又继续朝镇中广场前进,那里应该会有人告诉他是否有攻击的事。接近镇中广场时天已经快要黑了,数百镇民鼓噪的声音开始传入他的耳中。他放松心情,了解自己多虑了——到底什么事情,可以吸引全镇人都跑来镇中广场过夜。难道霍格的女儿终于结婚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但全镇镇民都到了——所有面朝广场的前廊、门口以及窗口都挤满了人。有些人像是南哨的居民,甚至自行绘制魔印圈,手持《卡农经》,远离其他人,沉浸在祈祷中。与相互扶持伤心哭泣的博金丘居民形成强烈对比。他看见瑞娜的姐姐班妮也站在人群中,她紧紧抱着路席克·博金。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向广场中央,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被绑在木桩上。
太阳渐渐下山了。
魔印人立刻认出瑞娜·谭纳,或许是因为他刚刚还想起她,或许是因为他才刚看到她姐姐,但即使这么多年没见,他依然一眼就认出瑞娜的圆脸,以及她几乎及腰的棕发。
她四肢软绵绵地垂着,如果不是手臂和胸口上绑着绳索根本无法站立。她眼睛是张开的,但眼神茫然,没有焦点。
“到底怎么回事?”他大叫,脚跟用力夹紧黎明舞者的腹部。巨马冲向广场,越过一脸惊讶的镇民,踏出的每一步都掀起一块地皮。四周的火把和油灯让广场笼罩在一股暗淡的光影中,但天际已经转为一片深紫,地心魔物即将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