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21/26页)
它让你透彻。
沙漠的骄子们满脸疑惑,纷纷瞟一眼自己顶针大小的咖啡杯,怀疑里面的奥辣克是不是加多了。他们全都看见那东西了吗?对此加以评论会不会显得很傻?作为一个眼神冷酷的大漠之子,假使你还想维持哪怕一丁点可信度,这种事绝对是必须要考虑周全的。如果你伸出一根颤巍巍的手指说:“看哪,一口箱子刚刚迈着上百条小短腿走进来了,真不可思议不是吗?”那人家准会说你娘娘腔到了极点,而这样的考语很可能要了你的命。
酒客们努力避免对上彼此的眼睛。行李箱已经一路滑到房间远端的墙边,那里摆着一排装满奥辣克的罐子。行李箱站定的方式很独特,不知怎么的,那神态竟比它到处溜达的模样更教人害怕。
终于有个人开口了:“我觉得它是想喝一杯。”
接下来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然后,另一个人以象棋大师下杀招时的精确性接口道:“哪个想?”
其余的酒客都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杯里的液体。
一只戈括蜥蜴穿过湿漉漉的天花板,脚步啪嗒啪嗒直响;除此之外,屋里好半天都静悄悄的。
最先开口的那个酒客回答道:“哦,沙漠中的兄弟啊,我指的正是那刚刚走到你身后的魔鬼哩。”
本届的全漠稳重大赛冠军得主露出一个漠然的微笑,直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了拽自己的袍子。笑容留在了原地,只不过他的脸似乎并不想跟它扯上任何关系。
行李箱觉得自己在爱情上遭到了背叛,于是同任何深明事理的人类一样,决定喝个酩酊大醉。它没钱,也没法用嘴巴提出请求。尽管有这许多不便,行李箱却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酒馆的老板度过了一个非常漫长并且极其孤单的夜晚。他整晚不停地往一只小碟子里倒奥辣克,直到行李箱穿墙而出;它的步了很难说得上稳当。
沙漠静悄悄的。通常它并非如此。通常这里充满了蟋蟀的叽叽声,蚊子的嗡嗡声,还有渐渐凉下来的沙子上掠食者飞过时轻柔的嘶嘶声。但今晚却挺安静,一种沉甸甸的、忙忙碌碌的安静。听得出来,那是一打沙漠居民正收拾帐篷准备赶紧走人。
“我跟母亲保证过。”那男孩说,“我会感冒,你明白。”
“或许你该试试,那个,稍微多穿点棉衣什么的?”
“哦,那可不行。所有这些皮的东西都是非穿不可的。”
“要我说这倒很难说是所有”灵思风道,“数量太少,说不上什么所有。干吗非得穿它?”
“当然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是个蛮族英雄。”
灵思风背靠在蛇坑臭气熏天的墙壁上,瞪大眼睛看着那男孩。对方的双眼仿佛两粒煮熟的葡萄,黄色的头发蓬蓬松松,一张脸活像战场,交战双方是作为原住民的雀斑和强大的侵略军粉刺。
灵思风蛮喜欢这样的时刻。它们让他相信他自己其实没疯没傻,因为如果他是个疯子,那对于他遇到的某些人就简直没有词儿可以形容了。
“蛮族英雄。”他喃喃道。
“是这样的吧,那不?所有这些皮革可是很花钱的。”
“没错,不过,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
“奈吉尔——”
“我说,奈吉尔——”
“毁灭者奈吉尔。”奈吉尔补充道。
“我说,奈吉尔——”
“——毁灭者奈吉尔——”
“好吧,毁灭者——”灵思风绝望地说。
“——食品杂货商兔巴忒之子”
“啥?”
“你一定得是谁谁的儿子才成。”奈吉尔解释道,“这儿什么地方写着呢——”他半转过身去,在一个脏兮兮的毛皮袋子里翻了老半天,终于掏出本破破烂烂、邋邋遢遢的小书。
“这儿有一部分是教你选名字的。”他喃喃地说。
“那你怎么又会到了蛇坑里?”
“我本想偷些柯瑞索的财宝,结果哮喘发作。”奈吉尔还在翻着脆生生的书页。
灵思风低头看看那条蛇,对方仍然在努力避免引起任何注意。它在蛇坑里日子过得挺悠闲,而且对麻烦有着敏锐的嗅觉,它可不准备跟任何人过不去。它勇敢地与灵思风对视,而且还耸了耸肩——作为没长肩膀的爬行动物,这招确实挺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