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第4/20页)

“对不起。”

“反正就是必须计算出来,”阿尔波特很坚决,“然后该拿走的生命就得拿走。沙漏,你管它们叫。现场的任务不过是小意思。”

“你知道怎么弄吗?”

“不知道。你呢?”

“不!”

阿尔波特若有所思地吮着薄荷糖,“这么一来,整个世界都得出大乱子。”他说。

“你看,我不明白你干吗这么担心。我猜他不过是在哪儿耽搁了。”这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软弱无力。这可是死神呀,没人会拽住他硬要给他再讲个什么故事,或者拍拍他的背说什么“时间还早呢,我的老伙计,来再喝上一杯,没必要急急忙忙赶回家去”,又或者邀请他组队参加九柱游戏,完了以后再一道去尝尝克拉奇外卖小吃,又或者……小亡突然心酸得要命,整个宇宙里最孤独的大概就数死神了。宇宙在狂欢,而他却永远都只能独来独往。

“反正我不知道主人最近怎么了。”阿尔波特咕哝道,“站起来,姑娘。咱们来看看这些节点。”

他们打开账本。

他们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小亡说:“这些符号都是什么意思?”

“非人的异象。”阿尔波特低声说。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他妈怎么会知道。”

“是巫师的行话,对吧?”

“你少跟我说什么巫师的行话,我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把你的脑袋用到这儿上头。”

小亡再次低头看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它们看上去就好像蜘蛛在纸上结了张网,而且还在每个节点停下来做笔记。小亡一直瞪到眼睛酸痛,只为了期待着一点点灵感的火花。没有自愿报名的。

“怎么样?”

“简直就是克拉奇语。”小亡说,“我甚至不知道是该从上往下还是从左到右。”

“从中心开始往外螺旋运动。”坐在角落里的伊莎贝尔哽咽着说。

他们一齐往书的中间看,两颗脑袋撞到了一块。他们瞪着她。她耸耸肩。

“父亲教过我怎么读节点图。”她说,“我在这儿做针线活的时候,他曾经读过几次。”

“你能帮得上忙?”小亡问。

“不。”伊莎贝尔擤擤鼻子。

“你什么意思,不?”阿尔波特咆哮道,“这么重要的事儿,你这反复无常的——”

“我是说,”伊莎贝尔的声音像剃刀一样锋利,“我能做好它,你们可以帮忙。”

安科-莫波克的商人行会喜欢雇用大群大群的帮手,这些人的耳朵好像拳头,而拳头则像一大袋胡桃。他们的工作很简单,假如发现谁在公开场合不肯承认他们美好城市的诸多优点,那他们就要负责对这个误入歧途的人进行再教育。比方说,著名的哲学家烤堪特就被人发现脸朝下顺河漂流,而几个钟头前他刚刚讲出一句名言,“当一个人厌倦了安科-莫波克,他是厌倦了淹到脚踝的烂泥巴。”

因此,比较谨慎的做法是把话题限制在一个——当然并不是唯一一个——让安科-莫波克在多元宇宙中名声鹊起的东西。

它的饮食。

半个碟形世界的商路都要经过这座城市,或者漂过它那条相当迟钝的小河。碟形世界一多半的部落和种族都在这块毫无规划可言的地盘上设置了办事处。在安科-莫波克,世界各地的美食欢聚一堂:菜单上能找到一千种蔬菜,五百种奶酪,两千种香料,三百种肉,两百种家禽,五百个花色品种的鱼,一百种各色面食,七十种这样那样的蛋,五十种昆虫,三十种软体动物,二十种蛇和其他爬行动物,还有一种淡棕色的疣子,人称克拉奇迁徙沼泽菌。

它还拥有各种档次的饭馆。有的地方富丽堂皇,分量很少,但刀叉碗碟都是纯银的;有的地方环境隐蔽,有谣传说,碟形世界那些比较古怪的居民经常光顾那些地方,任何可以塞进喉咙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