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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还在犹豫要采取何种行动之际,恐惧和猜疑仍不断扭曲他濒临崩溃的理智,一时的优柔寡断让他沦入别人之手,也弄丢了可以让他重回族人身边的宝剑。于是最后一丝理性也跟着断线,绝望和疯狂彻底吞噬了他早已严重失衡的心智。如今他内心只有一个——也是最强的一个——执念,就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除非他死,否则这把剑必是属于他的。他荒谬地向俘虏他的人吹嘘剑是他的,只有他知道剑在哪里,这一番言语完全背离了他的想法。但是俘虏他的陌生人只当他在胡说八道,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给了他可乘之机,随后他带着剑逃往北边。
他停住脚,茫然地看着挡住他去路的神秘黑墙。对!北边!就是北边!他陷入沉思,歪着嘴笑,死睁着眼睛。被驱逐的人可以在那里找到安全和救赎。虽然内心有一股想要回头的冲动,但是完全不敌救星就在北境的想法。在那里,他可以找到……主人。黑魔君。
他低下头看着紧紧绑在腰上、长度已经拖地的古老剑带,蜡黄嶙峋的双手顺着雕工精细的把手往下摸,触到了雕刻其上的高举火炬的手,上头镀的金漆已经逐渐剥落,露出底下抛光的剑柄。他紧握把手,仿佛要将力量从剑身抽出来似的。笨蛋!所有人都是笨蛋!竟然不对他放尊重一点,他可是这把神剑的持有人,现世最伟大传奇的拥有者,而它将会是他……他突然打住,甚至担心起了周围那片虚空会看穿他的想法,刺探他的秘密,把剑偷走。
前方的黑暗正等着他入内,奥尔·费恩一脸惊惧,但他已经无路可去。他想起那三个人。一个是高大的巨人,还有一个毫不掩藏恨意的独臂人,跟一个半人半精灵的小伙子。他对后者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心乱如麻。
他茫然地摇摇头,开始往前迈进,周遭一片死寂。他一直没有回首,直到黑暗完全包围着他,猛烈的疾风和逼人的寒气取代了原先宁静的氛围。当他真的转过头去时,真正恐怖的是后面什么都没有,四顾全是凝重深沉和穿不透的黑。越向前迈进,风势愈强,他也开始注意黑暗里的其他生物。起先他只是模糊意识到,接下来是穿透雾气的微弱嚎叫声缠绕在他身旁。最后那些东西开始从浓雾中朝他步步逼近,那些看似活人的人,怯生生地用手指摸他的身体。
他放声大笑,知道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早已人事全非,这里只有绝望地想要逃离永生苦牢的活死人。他加入他们之中,笑着,谈着,甚至开心地唱着。他周遭围绕着来自黑暗世界的生物,他们知道,这个疯癫的凡人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剩下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他阳寿已尽时,他就会跟他们一样,永远迷失。奥尔·费恩再也无法回到族人身边。
三人在温和的日头下连追近两个小时,现在就跟地精当时一样,停在那团黑色迷雾的边缘,审视着进入黑魔君属地的门槛。这团雾似乎分了层,愈往里愈黑暗,让人无法看穿,恐惧之心油然而生。派那蒙来回踱步,目光没离开过眼前黑雾,试着鼓足信心往前跨出这一步。凯尔赛特粗略地查看附近地面,确认地精真的逃往北边后就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双臂交叉置于前胸,浓眉下的眼睛罕有生气。
现在别无选择了,谢伊心想,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即使暂时失去了地精的踪迹也不等于毫无希望。从他们开始追捕奥尔·费恩开始,谢伊又恢复了对命运的信念,他相信他们会找到他,拿回沙娜拉之剑。有股力量一直拉着他,跟他说他不会失败,内心深处某个东西给了他全新的勇气。他着急地等派那蒙说出继续往前走的那句话。
“我想我们一定是疯了,”红衣贼再次行经谢伊时喃喃说道,“我可以从这道墙里的空气里嗅出死亡的气息……”他猛地打住,停下来等谢伊说话。
“我们一定要追到他。”谢伊语气平静地回复。
派那蒙看向他高大的朋友,但是凯尔赛特还是不动如山。他又等了更久,显然对巨人打从他们决定深入北境时就不表示任何意见有点心烦意乱。之前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时,巨人都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但是最近他却一反常态,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