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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酣睡的地点就在银河以南几英里处,但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曼尼安·利亚在隔天醒来时还有了新的打算。如果抄近路往东北方走,他应该可以更容易追上谷地人,他确信他们应该会沿着向东蜿蜒流过阿纳尔森林的银河前进,然后穿过更远的上游区域。因此他放弃追踪之前留下的模糊路径,决定稍微偏东穿越低地,如果到河边没有看到他们逆流而上的迹象,他还可以折返,然后顺流去找他们。他也希望沿途可以发现一些小猎物,为晚餐加点肉。他边走边哼着小曲,满脸轻松愉快地期待着与失散伙伴的重逢。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弗利克看见他后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轻松、平稳而迅速地迈着大步,那是经验老到的猎人和樵夫独有的欢乐而坚定的步伐。
行进间,他回想起前几天所发生的事,思考这一切的意义所在。他对大战的历史、德鲁伊议会和所谓的神秘黑魔王以及他被三族联合击溃的事知之甚少。他完全不知道沙娜拉之剑背后的传奇故事,这件传说中的武器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凭勇气获得自由的象征之物,现在由一个半人半精灵的无名孤儿继承,想想都觉得荒谬,他始终无法想象谢伊就是那个继承者。但他凭直觉认为在沙娜拉之剑这件事情上,还少了某样非常基本的东西,不搞清楚是什么的话,他们三人只能任凭摆布。
曼尼安知道他不属于这个冒险故事的一分子,他这么做单纯是为了友谊。弗利克的态度一直是正确的,即使是现在,他还是一点也不确定自己当初是怎么被说服加入这个旅程的。他知道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利亚王子,他对百姓的兴趣不大,未曾想过去了解他们,也未曾想过去了解治国之道。然而他认为自己与其他人一样优秀。谢伊相信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也许是这样,他无聊地想着。但他活到现在,除了一系列越轨行为和荒诞经历外,几乎没做过什么贡献或有建设性的事情。
平整青翠的低地变成粗犷贫瘠的土坡,忽高忽低如壕沟般的山谷让行进变得迟缓,有些地方还很危险。曼尼安焦急地看看前面有没有平原,但是即使站在坡顶还是看不远。他谨慎地前进,暗自责骂自己选择这条路的决定。他暂时失了神,然后突然听到人类的声音,又被拉了回来。他专心听了好几秒,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因此便把它当作是风的声音或是他的想象。没多久,他又听到了,这次很清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前方某处温婉地唱着歌,轻声低回。他加快脚步,怀疑是不是他的耳朵有毛病,但是却听到那圆润的声音愈来愈高。很快地,她充满魔力的歌声弥漫在空气中,华丽轻快近乎狂放,直达他内心最深处,驱使他要跟上,要像曲子一样自由。他几乎是在恍惚状态下走着,仿佛这首快乐的歌对他施了魔法般咧嘴笑着。隐约之间,他也奇怪这样一个女人在这蛮荒之地做什么,但是歌曲用它发自内心的温暖驱散了所有怀疑。
在一片特别隆起的山冈上,曼尼安发现她坐在一棵蟠木下,盘根错节的树枝让他想起柳树根。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显然非常熟悉附近地势,开朗地对着被她歌声吸引过来的人唱着歌。他径直走向她,温柔地对着她笑,她也对他报以微笑,但并无意起身或是跟他打招呼,继续唱着华丽轻快的曲调。利亚王子在距离她几尺的地方停下来,那女孩马上示意他靠近点,坐到她身边的老树下。此时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体内有个小小的警告神经抽动了一下,某种还没被她动人歌声迷惑的第六感拽了他一把,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女孩会叫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跟她一起坐。他的迟疑可能跟猎人先天对所有东西都抱持不信任感有关,但不管原因为何,它让高地人停下脚步来。就在那一瞬间,女孩跟歌全部化为水汽消失不见,只留下曼尼安在荒芜的土丘上面对着奇形怪状的树。
曼尼安犹豫了一秒钟,无法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便急忙要离开。但就在此刻,他脚下松软的土地突然打开,里头伸出了密集成群、布满节瘤的树根,紧紧缠住年轻人的脚踝,曼尼安被绊倒后仰,试着想办法脱身,但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纠缠不休的树根。情况变得愈来愈奇怪,他瞄了一眼那棵盘根错节的怪树,它本来是静止的,现在却慢慢靠近,伸出的树枝直逼他而来,顶端还有一些小小的但却看似有毒的针状物。曼尼安现在彻底清醒过来,他丢下背包、弓箭,抽出宝剑,马上明白那个女孩跟那首歌只是引诱他靠近这棵树的幻影。他径直砍向缠住他的树根,一连砍了好几个地方,但是却进行得很慢,因为树根紧紧缠着他的脚踝,他不想冒险一剑劈断。在他知道无法及时脱身时,一度感到惊慌,但他压下这种感觉,放声对那棵现在几乎覆顶的树发出怒吼。就在它快要靠近时,他暴怒地摆动着,一连砍断好几根树枝,稍稍将它逼退,那棵树痛苦地发颤。曼尼安知道等它再次行动时,他就必须直捣其神经中枢才能摧毁它。但是那颗奇怪的树有其他打算,它把树枝全部盘绕起来,然后用力甩向被困住的旅人,将上头的细针全部对他射出。虽然大部分的针都没打到目标,只有少数碰到他的外衣和靴子,但是暴露在外的肌肤,包括头和手等却无法幸免,像被螫到的感觉。曼尼安想要把它们拨掉,但是那些细针迸裂开来,嵌住皮肤,一股晕眩感不知不觉向他袭来,部分神经系统开始麻痹。他马上明白那些针有某种麻醉成分,让这棵树的受害者失去反抗力好任它摆布,他疯狂抵抗那种感觉,不让它渗入,但是很快就无助地跪地,无力再战,那棵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