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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林间灌木越来越稀疏,远处的灯光依稀可见,房屋隐约可辨。羊肠小道拓宽为平坦的泥路,一直通往村庄;弗利克对从安静小屋里透出的欢迎的灯光感激万分,会心微笑。前方的路没有人走动,如果不是那些灯光,可能会让人怀疑谷地里的人是否还活着。不过弗利克的心思完全不在此,他已经在想他要怎么跟父亲还有谢伊说,以免他们会担心那个奇怪的阴影,那很可能只是暗夜与他想象力的产物,也许晚点他身边的这位陌生人可以对此提供点线索,但到目前为止,他似乎不是个健谈的人。弗利克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静静走在他身边的高个儿,再次因为这个男人的阴郁而打起冷战;从他斗篷下瘦长的双手和兜帽下低着的头,可以感受到这股气场。不管他是谁,弗利克深深觉得他将会是个危险的敌人。
他们徐徐通过村庄房舍,弗利克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薪火燃烧。只有一层高的房屋长而低矮,微斜的屋顶遮蔽着下方的门廊。房子本身是木造建筑,以石头作为地基,弗利克透过挂着帘子的窗户,看了看里面的住户,熟悉的面孔让身处暗夜的他倍感安慰。这是个令人恐惧的夜晚,回到家,回到他所认识的人之中,让他感到安心。
陌生人依然对所有事都不以为意,他连看也不看村庄一眼,进入谷地后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弗利克对他跟着自己的方式觉得很可疑,他完全不是跟着弗利克走,似乎清楚知道谷地人要往哪里去;到了分岔路口,每一排房子都长得一模一样,高个子也毫不犹豫就选定了正确的路线,尽管他既没有看弗利克,也没有抬起头看路。弗利克倒感觉是自己在跟着他走。
两人很快就抵达旅馆。这是一栋由主厅和走廊,还有侧翼组成的建筑。房子由大型原木建造而成,立在高高的石头地基上,配以木屋顶,这个特殊的屋顶比一般家用住宅要来得高。中央建筑灯火通明,里头不时传出欢声笑语;而旅馆两翼则是一团漆黑,那是旅客休憩睡觉的地方。烤肉的香味弥漫在夜晚的空气中,弗利克快步走上门廊阶梯,迈向旅馆中央的对开大门,陌生人一语不发跟随在后。
弗利克滑开沉重的金属门闩,拉起门把,打开右侧大门进入大厅。里面摆满长凳、高背椅,左墙后边靠着几张长而厚实的木桌。桌上和墙上的烛台,还有左方墙壁中央的大型壁炉,把房间照得通亮。弗利克一下子无法适应,几乎睁不开眼来;他眯着眼睛扫视壁炉和家具,掠过屋后紧闭的对开大门,再到他右手边占据了整面墙的供餐吧台。当两人走进房间时,聚集在吧台的大伙儿都抬头望向他们,毫不遮掩地对那高大的陌生人投来惊讶的目光,但是弗利克那安静的伙伴对他们视若无睹,他们很快又自顾自地聊天喝酒,偶尔看看新来的人打算做些什么。两人站在门边好一会儿,弗利克再次搜寻人群中的面孔,看看他的父亲是否身在其中,陌生人指了指左边的椅子。
“你去找你父亲,我在这坐一会儿;也许等你回来时,我们可以一起用晚餐。”
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他静静地走向屋后一张小桌子,背对着吧台的人坐下,微微低头,不再看弗利克。谷地人看了他半晌,随后信步走向屋后的对开大门,推开门穿越前方廊道。他的父亲可能在厨房跟谢伊一起用餐。沿途房间全部都门房紧闭,弗利克一路跑到唯一敞开的那扇直通旅馆厨房的大门;他一进来,两名在后头工作的厨师马上愉快地跟他打招呼,而他的父亲,如弗利克所料,正坐在左边长桌的最末端吃晚餐,一边享用一边挥着结实的手招呼他过来。
“儿子啊,你比平常要晚了些,”他开心地吼道,“到这边来吃晚餐,还有东西可以吃。”
弗利克一身疲倦地走过去,把背包放到地上,坐上高脚椅;身材魁梧的父亲直起身子,推开面前的空盘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宽大的前额眉头深锁。
“在回山谷的路上我遇到一个旅行者,”弗利克欲言又止地解释,“他想要一间房和晚餐,要我们跟他一起吃。”
“嗯,他要住宿就找对地方了!”老欧姆斯福德声称,“我看不出来我们为何不能跟他一起吃点东西,我可以轻轻松松再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