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 太平洋 The Pacific Ocean(第17/75页)

油布是经过处理的粗帆布做的,皮肤被磨一会儿就会觉得难以忍受。油布一直铺到中间的横坐板那边。因此一条坐板被盖在油布下面,在理查德·帕克的窝里;中间的横坐板就在油布边上,露在外面;第三条坐板在死斑马的身体下面,已经碎了。

船上有六只桨架,是把船桨固定在舷边的U形槽口;还有五支船桨,第六支在我想把理查德·帕克推开时弄丢了。三支船桨放在一条坐板上,一支放在另一条坐板上,还有一支成了救我性命的船首。我怀疑这些船桨能不能推动船只前进。这只救生艇可不是赛艇。它沉重、结实的结构设计是为了能让它稳稳地浮在海面上,而不是为了让它在海上航行,尽管,我想,如果有32个人划桨,我们应该可以前进的。

我并没有立刻理解所有这些细节——还有很多其他细节。我是出于需要才慢慢地注意到它们的。如果一些小东西,一些细节,产生了变化,在我心里呈现出新的状态,我就会陷入最悲惨的绝境,面临凄凉的未来。那个小东西不再是以前的小东西了,而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将会拯救我生命的东西。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地发生。需要是发明之母,这句话太对了,真的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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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第一次看救生艇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想看见的细节。船尾和舷边坐板表面没有一处接缝,浮箱的外壁也是一样。船板平平的,与船壳相连;下面不可能有密窖。这一点是肯定的了:船上任何地方都没有锁柜、盒子或任何其他容器。只有平滑的没有一丝接缝的橘黄色的表面。

我对船长和船用杂货零售商的判断产生了动摇。生存的希望之光开始摇曳不定。我的干渴仍然没有消除。

要是补给品在船头油布下面呢?我又转身往回爬。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干瘪的蜥蜴。我把油布往下按了按。油布绷得很紧。如果我把它卷起来,就可以看到下面可能储存的补给品了。但那就意味着在理查德·帕克的窝的上方开一个孔。

这没问题。干渴促使我开始行动。我把船桨从油布下面抽了出来,把救生圈套在腰间,把船桨横放在船头。我趴在舷边,用两个拇指把拉住油布的绳子从一只钩子下面推过去。这很费劲。但是从第一只钩子下面推过去之后,再推过第二只第三只就容易多了。艏柱另一边也是同样。我胳膊肘下面的油布变松了。我趴在油布上,两条腿对着船尾。

我把油布卷起来一点儿。我立刻得到了回报。船头和船尾一样,有一块末端坐板。在坐板上,离艏柱只有几英寸的地方,一只搭扣像一粒钻石一样闪闪发光。一只盖子的轮廓出现了。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我又把油布卷起来一些。我向下望去。盖子的形状像一个角被磨圆了的三角形,3英尺宽,2英尺深。就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一堆黄色。我猛地把头缩了回来。但是那堆黄色并没有动,而且看上去不大对劲。我又看了看。那不是一只老虎。是一件救生衣。理查德·帕克的窝后面有好几件救生衣。

一阵颤抖传遍了我全身。就好像透过树叶之间的空隙一样,我透过救生衣之间的空隙,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头脑清醒地瞥见了理查德·帕克的部分身体。我能看见的是他的腰腿部和一部分后背。黄褐色,有条纹,简直庞大极了。他正面对着船尾趴着。除了身体两侧因呼吸而起伏外,他一动不动。我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他离我那么近。他就在那儿,在我身体下面2英尺的地方。如果伸直了身子,我可以拧到他的屁股。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隔着一块油布,而油布是个很容易克服的障碍。

“上帝保全我吧!”没有任何祈求比这一句更加饱含激情、语气却又更加轻柔了。我纹丝不动地躺着。

我必须得有水。我把手伸下去,轻轻地拨开搭扣,揭开盖子。下面是一只锁柜。

我刚刚提到过关于细节成为救命的东西的看法。这儿就有一个细节:盖子用铰链连接在船头坐板边上大约一英寸的地方——这就是说盖子掀开后就隔断了油布和坐板之间12英寸的空间,理查德·帕克把救生衣推开后可以通过这块空间扑向我。我把盖子打开,让它靠在横放的船桨和油布边上。我爬到艏柱上,面对着船,一只脚踩在打开的锁柜边上,另一只脚抵住盖子。如果理查德·帕克决定从身后袭击我,他就必须把盖子推开。这一推不仅能警告我,而且会让我套着救生圈向后掉进水里。如果他从另一边来,从船尾爬到油布上,我极佳的位置让我早早地就能看见他,然后跳进水里。我环顾救生艇四周。没有看见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