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6/23页)
“我认识你吗?”
女军官僵硬地鞠躬,抹了抹满是汗水的脸。浴室里很热,而她还穿着锁甲和皮制束腰外衣。
“我以前常去温格堡,叶妮芙女士。”她说,“我叫蕾拉。”
“看那花饰,你隶属于德马维王的特殊部队。”
“是的,女士。”
“你的军衔是?”
“上尉。”
“不错。”玛格丽塔·劳克斯-安蒂列大笑,“德马维的部队终于开始提拔有胆量的士兵了,真令人欣慰。”
“我可以告退了吗?”女军官挺直背脊,手按剑柄。
“可以了。”
“我在你的语气里听到了敌意,叶娜。”片刻之后,玛格丽塔说,“你跟那位上尉有旧怨?”
叶妮芙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两只高脚杯。
“你没看到十字路口那些木杆?”她问道,“你肯定看到了,也肯定闻到了尸体腐烂的恶臭。是他们的主意,他们的杰作。她和她在特殊部队的属下干的。一群虐待狂!”
“现在在打仗,叶妮芙。蕾拉肯定多次见到她的战友倒下,或是活生生地落入松鼠党的魔爪。他们会捆住俘虏的手臂,把他们吊在树上,当成练箭的靶子。他们会戳瞎俘虏的眼睛,阉割他们,用营火烧灼他们的双脚。法尔嘉自己肯定不会为松鼠党的暴行感到羞愧。”
“特殊部队的手段跟法尔嘉是很相似,但这不是重点,丽塔。我并不同情那些精灵的命运,也清楚打仗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如何赢得战争的胜利。战争是由心怀信念与牺牲的决心、为祖国和家园奋斗的士兵赢来的。但不是她那样的士兵,不是为了金钱、不能也不愿牺牲自己的雇佣兵。他们甚至不懂何谓牺牲,就算懂得也不屑一顾。”
“叫她跟她的热忱与不屑见鬼去。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希瑞,穿上得体的衣服,到楼上再给我们拿瓶酒。今天我想一醉方休。”
蒂莎娅·德·维瑞斯叹口气,摇摇头。这个动作没能逃过玛格丽塔的双眼。
“幸好我们已经毕业了,”她吃吃地笑道,“亲爱的女士。我们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着未来学生的面吗?”蒂莎娅语气严厉,“我还在艾瑞图萨当校长时……”
“我们记得,记得。”叶妮芙笑着打断她,“想忘也忘不掉。拿酒去,希瑞。”
在楼上等酒时,希瑞目送女军官带着四名士兵离开。她羡慕又神往地看着他们的站姿、表情、穿着和武器。就在这时,留着黑辫子的上尉蕾拉跟旅店老板争吵起来。
“我没法等到天亮!我也不在乎大门锁没锁。我现在就要离开。我知道旅店马厩有个后门,我命令你立刻打开!”
“可有规定……”
“我不管什么狗屁规定!我奉了高阶女术士德·维瑞斯的命令!”
“好吧好吧,长官。别喊了,我去开……”
所谓后门,其实是条狭窄封闭、装有门板的通道,直通城墙外。希瑞看到老板打开后门,蕾拉及其部下纵马奔入夜色。然后,她从仆人手中接过酒瓶。
希瑞陷入深思。
***
“哦,终于。”玛格丽塔欢快地说。但没人知道她是指希瑞终于回来了,还是希瑞终于拿来了酒。希瑞把玻璃瓶放到桌上——明显放错了位置,蒂莎娅·德·维瑞斯立刻挪动了一下。叶妮芙倒酒时,又一次打乱了桌上的布局,蒂莎娅又重新整理。想想蒂莎娅当校长时的样子,希瑞就不寒而栗。
叶妮芙和玛格丽塔继续聊天,毫不吝惜地痛饮瓶中之酒。希瑞知道,等会儿自己又该去拿酒了。她一边听着女术士的交谈,一边思考。
“不,叶娜,”玛格丽塔摇摇头,“看来你的消息不大灵通。我把拉尔斯甩了。他已经是过去式了,用精灵语说就是‘Elaine deireadh’。”
“所以你想喝醉?”
“那是理由之一。”玛格丽塔·劳克斯-安蒂列承认,“我很伤心。我没法隐瞒这事。毕竟我跟他在一起有四年了。可我必须甩掉他,我们之间已毫无希望……”
“尤其是,”蒂莎娅·德·维瑞斯哼了一声,盯着酒杯里晃动的金色葡萄酒,“拉尔斯结婚以后。”
“在我看来,这不算什么。”玛格丽塔耸耸肩,“所有年纪够大、有魅力又让我感兴趣的男人都结了婚。我没法阻止自己。拉尔斯爱过我,我得说,时间还相当长……喔,我能说什么呢?他太不知足,限制了我的自由,而我光想到一夫一妻就想吐。但话说回来,我是在效仿你,叶娜。还记得在温格堡的谈话吗?你决定跟那个猎魔人分手,我建议你三思。我当时跟你说,爱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但你说得对:爱情是爱情,生活是生活。爱情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