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么近,那么远(第5/6页)
给她一个什么?凤知微皱起眉,这话有点奇怪,她小心的双手撑着膝盖,拉开点距离去听,韶宁却始终没有说清楚,只是反反复复在说:“你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这句话有个现成的答案可以填空,比如给她一个销魂旖旎之夜,但凤知微直觉不是这样的,以韶宁的身份,这样的话她不可能说出口。
眼看着韶宁脸颊带赤,酒醉之下拉扯得没个分寸,凤知微害怕路之彦袭胸之事重演,叹了口气,伸手在韶宁后颈一拍,韶宁应声软倒,凤知微将她放好,给她盖上被子,负手看了阵子,叹了口气离开。
她迈步出皇庙,看看天边阴霾的天色,要下雨了。
魏府后门边一排箱笼正在装车,她不打算大张旗鼓的出京赴任,按说应该明日出京,届时一定有大批人来相送,劳师动众的又惹人注意,还不如提前一天悄悄走的好。
当然她也有一份不可言说的心思——她怕宁弈相送,宁弈最近在江淮和帝京之间往来奔波,一直忙于京淮运河疏浚事宜,两人各有各的忙碌,相见的场合多半都在朝堂等公开场合,相见一笑并一揖,一切如常,这样的如常看在别人眼里最合适不过的事,每次却似乎沙砾一般磨着她的心,事到如今,当她已经下了某种决心,这种相见便成了折磨和不安。
省点心吧,别再沉溺于不该有的温情了,她在十一月初冬的蒙蒙细雨里扬起脸,只觉得触面的雨如此的凉。
一辆乌蓬青绸帘马车轻快的赶了来,车帘一掀,现出宗宸笑吟吟的脸,道:“咱们可以走了。”
凤知微“嗯”了一声,悄无声息上了车,一路出京,自京郊神风渡口弃车乘船,一路沿江下江淮。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细雨,十一月的帝京已经有了冬的寒意,她披着油衣,看着箱笼上船,突然指了指不远处一叶自在漂流的小舟,道:“其实雨中乘这样的船,才叫有韵致。”
宗宸在她身后笑道:“那成,你去和那舟子商量下坐那船,我们的大船慢慢开着等你便是,反正你出来得早,不怕误了上任时期。”
“有这么无聊么?”凤知微笑了笑,上了船,她嫌船舱里闷气,一直呆在船头,看江水横波辽阔,在夕阳下闪烁粼粼金光。
行了一阵子,便注意到那一叶扁舟,一直都在自己大船附近,看那模样,似乎走的是一条道。
她心中存了一份警惕,便多注意了几分,那船看来普通,只是船头上拴着一截红布,仔细看却是一方手织的汗巾,绣着肥大的鱼儿,大红大绿,很有些渔家的拙朴味道,被风灌得鼓鼓的,很鲜亮显眼。
那披着蓑衣的舟子感觉十分灵敏,突然倾身回头对她看了看,拎起一串柳条鱼道:“下江淮么?这是本地有名的白条鱼,肉细味美,公子可要尝一尝?”
也不待她回答,随手便抛了上来,凤知微接了,道了谢,宗宸习惯性用银针去试,凤知微赶紧挡住,那舟子却很散漫的样子,把赤脚在江水里拍打,激荡起一簇一簇波浪,似乎心情愉悦,张开嘴便要唱,凤知微以为这人必然要唱什么“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足”之类的歌儿,不想那人开口唱道:“过大江,翻白浪,浪里浪出个花姑娘……”
凤知微“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人天真拙朴,洒脱不羁,很有意思,她一路混迹官场,谨言慎行城府深藏,内心深处对奔放恣肆的人,却自有一份向往,含笑倚了船头听他唱歌。
那人唱得起劲,身子一仰一合,忽然江面上一阵大风,大船微微晃了晃,带动水面一阵动荡,那小舟此时离大船极近,水面一起波浪,小舟顿时不稳,而那唱得起劲的家伙正好一个幅度稍大的后仰身,只听“哎呀”一声,小舟头上顿时不见了人影。
凤知微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乐极忘形的家伙唱到水里去了。
她忍不住又是一笑,却也不担心,哪有舟子落水淹死的道理,凝目在水面上看了看,却没找到人影,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浮上来。
这下她有点发怔了,怎么回事?这人下水的时候抽筋了?
宗宸也一直在船头看着,本来和凤知微一样不急不忙,这下也有点愣,随即挥挥手,立即有精熟水性的属下跃入水中,过了阵子却都游上来,报说四面寻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