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蕾妮(第4/7页)

“简妮。那高个子女孩?”

“就是她。但她不如你高,小姐。人们叫她‘长腿简妮’。是她给你手臂接骨,夹上木板,干得跟学士一样出色。她还尽量治疗你的脸,用煮沸的麦酒清洗伤口,防止溃烂。即便如此……人咬的伤口污秽不洁,我敢肯定,发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灰发人摸摸她绑着绷带的脸。“我们不得不割除一点肉。我恐怕你的脸不会好看。”

它从来就没好看过。“你是说,会留下伤疤?”

“女士,那怪物咬去了你半边脸。”

布蕾妮不由一怔。每个骑士都有战斗留下的伤疤,她央求古德温爵士教她剑术时,他警告过她,你想要这个吗,孩子?但老教头指的是剑伤,他料不到尖牙的牙。“如果你们只是想吊死我,为什么替我接骨,洗净伤口?”

“为什么呢?”他望向蜡烛,仿佛再也无法忍受看她,“他们告诉我,你在客栈战斗得很勇敢。柠檬不该离开路口。他得到命令守在附近,埋伏起来,假如烟囱里有烟升起,就立即赶来……但他听说盐场镇疯狗已沿绿叉河北去,便上了钩。我们追踪这伙人很久了……尽管如此,他应该更清醒才对。结果,走了半天他才意识到血戏子利用一条小溪隐匿踪迹,绕到了他背后,后来,他为了绕开一队佛雷家的骑士,又浪费了更多时间。要不是你,等柠檬和他的人赶到时,客栈里就只剩尸体了。或许正因如此,简妮才给你疗伤。不管以前干过什么,你光荣地获得了这些伤口,为了完全正当的事业。”

不管以前干过什么。“你们认为我干过什么?”她说,“你们是谁?”

“我们一开始是国王的人,”那人告诉她,“但国王的人必须要有国王,而我们没有。我们本来也是弟兄,但我们的关系已经瓦解。我不知道我们是谁,只知道我们的路十分黑暗,圣火没告诉我道路尽头等待着的是什么。”

我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我见过树林里的尸体。“圣火,”布蕾妮重复。突然,她明白了,“你是那密尔僧侣。红袍巫师。”

他低头看着自己褴褛的长袍,悲哀地笑笑:“叫粉红冒牌货更合适。没错,我是索罗斯,来自密尔……一个糟糕的僧侣,一个更糟的巫师。”

“你跟唐德利恩一起。闪电大王。”

“闪电转眼即逝,再也无法看到。人也一样。我恐怕贝里伯爵的火焰已经离开人世。一个更阴沉的影子取代他领导我们。”

“猎狗?”

僧侣努努嘴:“猎狗死了,已经被埋葬。”

“我看到他。在树林里。”

“那是发烧时做的梦,小姐。”

“他说要绞死我。”

“梦也可能撒谎。小姐,你多久没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吧?”

她确实很饿,肚子里空空如也。“吃的……我很想吃点东西,谢谢你。”

“那就好好吃顿饭吧。坐下。我们还要再谈,但先吃饭。在这儿等着。”索罗斯用融化的蜡烛点燃一支细烛,消失于某块突出的岩石下,黑糊糊的洞里,留下布蕾妮在小山洞独处。但能有多久呢?

她在石室徘徊,寻找武器。任何武器都可以:棍,杖,匕首,但她只找到石头,有一块正称手……但她记得在轻语堡,夏格维用石块对抗匕首是什么下场。听见僧侣的脚步时,她丢下石头,回到座位里。

索罗斯拿来面包、奶酪和一碗炖汤。“很抱歉,”他说,“最后一点牛奶已经发酸,蜂蜜也吃完了。食物越来越少。不过这些能让你吃饱。”

炖汤冰冷油腻,面包很硬,奶酪更硬。但布蕾妮以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不及今天吃的一半好吃。“我的同伴们也在这儿?”她边问僧侣边舀起最后一点汤。

“修士被放走了,让他继续上路。他不是恶人。其余的都在这里,等待审判。”

“审判?”她皱起眉头,“波德瑞克·派恩不过是个小男孩。”

“他说他是侍从。”

“你知道男孩子都爱吹嘘。”

“他是小恶魔的侍从。他承认自己参加过战斗,甚至承认杀过人。”

“他是个孩子,”她又道,“可怜可怜他吧。”

“小姐,”索罗斯说,“我不怀疑在七大王国别的地方能找到仁慈、怜悯与宽恕,但别在这里寻找。这是个山洞,不是座神庙,当人们必须像老鼠一样活在黑暗的地底时,同情心跟牛奶与蜂蜜一样很快就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