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自己人在自己人中间 第七章(第5/7页)
“你在保护黑暗。”
马克西姆没有质问我是谁,是黑暗的魔法师,还是光明的魔法师,他能看清这一点。
只是他自己比光明还要白。对他来说,做出选择从不困难——谁应该活,而谁应该死。
木剑又再度挥舞起来——但针对的已经不是小男孩,而是我。我躲开了,用目光找到了黑影,探过身去——黑影顺从地迎面扑来。
世界变成了灰色,声音静止了,动作缓慢了。翻来覆去的叶戈尔开始一动不动了。汽车迟疑地在街上移动,吃力地转动车轮;树上的枝条似乎忘记了风的存在,不再随风拂动。只有马克西姆没有放慢他的速度。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紧跟着我走,像一个人从路上走到路边一样,从容地滑进了黄昏界之中。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从自己的坚定信念中,从自己的仇恨、非常非常崇高的仇恨中,从对黑暗力量的仇恨中吸取了力量。甚至不能说他是黑暗使者的刽子手。他是法官,而且比起我们所有法庭上的法官都要严厉残酷得多。
我扬起双手,大大地张开手指,做出一个简单而又不会出故障的、表示力量的手势。所有年轻的他者在人家首次向他们做这个“手指呈扇状”的动作时都会大笑。可是马克西姆并没有停下来——他摇摇晃晃地、固执地低下头,又朝我走过来。等我回过神来后,赶紧一边往后撤,一边着急地回忆各种备用的魔法。
“阿加佩”是爱情的标记,他不相信爱情。
会产生信念和理解的三重钥匙,但他不信任我。
罂粟,象征梦境之路——我感觉到我自己的眼皮闭上了。
原来他就是这样战胜黑暗力量的。他那狂热的信仰如同一面镜子似的在起作用,会把打过来的一击反射回去,会使他的水平提升至与对手接近,加上他对黑暗的非凡洞察力和那把可笑的魔短剑,他便具有了一种近乎无懈可击的能力。
不,他当然也不可能一一反击回来,不会马上反击回来,塔托斯的防御盾或白色宝剑多半能制服他。
只是,杀死他等于杀死我自己,把自己打发上我们大家都命中注定要走的那条惟一的路:进入黄昏界,进入无色的莫名其妙的境地,进入永恒的漆黑的冰冷世界。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像他轻而易举地把我视为敌人那样以他为敌。
我们面对面地兜着圈子,马克西姆间或胆怯地发动一两下攻击——非常笨拙的动作,他从来不曾认真地打斗过,他习惯又快又轻而易举地杀掉他的猎物。我听到扎武隆的嘲笑声从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传来,一个温柔媚惑的声音:
“决定打败黑暗吗?玩吧。给你一切。敌人、朋友、爱和恨。挑选自己的武器吧,任何一种都行。你肯定是知道结果的。你马上就会知道。”
或许这个声音是我虚构的。或许它真的响起过。
“你这可是自杀行为!”我喊道。手枪皮套敲打我的身体,仿佛在要求我拔出手枪朝马克西姆射出一连串小小的银弹,这个动作是那么轻而易举,就像之前我对那个跟我同名的黑暗魔法师所做的那样。
他没有听到我的话——没有让他听到。
斯维塔,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们的界限在哪里吗,当我们与黑暗较量时,停战的界限在哪里?为什么你现在不在这里——你要是看到这一切,就能理解了。
然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既没有黑暗使者,否则他们倒会尽情欣赏决斗,也没有光明使者,他们要是在的话就能帮助我,扑上来,捆绑住马克西姆,并中止我们的殊死的黄昏界的舞蹈。只有吃力地站起来的小男孩,即未来的黑暗魔法师,和一个铁石心肠、板着脸的刽子手——一个不请自来的光明骑士。他作的恶不比十二个变形人或者吸血鬼少。
我把从手指间缕缕升起的冷雾扒集在一起,让雾渗透手指,并把稍许多一点的力量灌入右手。
一把白色的烧红的剑出现在手中。黄昏界燃烧着,发出“咝咝”的声音。我举起白剑,一把普通的不会出故障的武器。马克西姆呆住不动了。
“善与恶。”我的脸上露出讥笑,“到我这儿来吧,过来吧,我要打死你。你可以成为强三倍的光明魔法师,但问题的根本并不在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