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自身的命运 第七章(第3/9页)
“谢谢,斯维特兰娜。我很乐意。”
姑娘站起来,朝厨房走去。我——跟在后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东,准备作初步分析……”
我感觉到,在拉开窗帘的窗户上闪现出白鸟的影子——它顺着墙飞过,跟在斯维特兰娜后面。
“伊格纳特按照整体方案工作——恭维话、兴趣、追求、迷恋。她喜欢这一切,但是它们却引起了气旋的发展。安东,你走了另一条路——同情。并且只是口头上的同情。”
没有任何提议,就是说还没有作任何分析。但至少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忧郁地看,同情地笑,喝茶,而且要说:“你的眼神很疲倦,斯维塔……”
要是我们改称为“你”,就好了,是吗?一定会改的。我不怀疑。
“安东?”
我看着她的时间太长了。斯维特兰娜端着沉重的装有果汁的毛玻璃杯,一动不动地站在炉灶边上。那并不是她感到害怕,这种感觉她已经享受不到了,恐惧已被黑气旋吸光了;令姑娘更不适的是感到局促。
“我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是的,我不好意思,斯维特兰娜。我半夜到这儿来,倾诉自己的怨言,还留下喝茶……”
“安东,我求您留下的,您知道,遇到这种奇怪的日子,我一个人……坐下吧,就算我一次诊疗费好吗?您坐一会儿和我谈谈。”斯维特兰娜匆匆忙忙地表白。
我点点头,任何一个字都可能出错。
“气旋风又低了十五厘米。安东,你选择了正确的战术!”
可我什么也没有选择,他们怎么不明白,分析员真是无用!我利用了他者的能力,走进了别人的房子,钻进别人的脑海里好延长自己待在那里的时间……而现在只有随波逐流了。
我希望,河水把我送到该去的地方。
“要果酱吗,安东?”
“是……”
疯狂地喝茶消遣。卡罗尔算老几!最疯狂的喝茶消遣不是在兔洞里同疯狂的制帽工人、核桃树上的睡鼠和三月叫春的兔子一起围桌而坐时发生的。住宅的小厨房、早茶、三公升罐子的马林果酱——这就是一个场景,在这个场景里,那些无名演员正在演一场真实的狂饮茶的戏。在这里,只有在这里能说那些在别处永远不会说的话。在这里魔术师用手势把那些细小可憎的秘密从暗处引诱出来,从食品橱里取出骨头架子,从糖罐里找到一捧一捧的氰化钾。在这里找不到起身离开的理由,因为有人及时地为你续茶,请你吃果酱,把打开盖子的糖罐推到你跟前……
“安东,我认识您已经有一年了……”
阴影,姑娘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一种张皇失措的阴影。我记忆清晰,记忆悄悄地在解释,为什么那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好人只是她的一个患者。
“即使只是因为工作关系,但是现在……我为什么与您交谈……像与邻居似的,像与朋友似的,没关系吧?”
“当然,斯维塔。”
感激的微笑。我的名字很难简称小名——安东什卡——这有些过分,步伐太大。
“谢谢,安东。知道吗……我真是自己都不像自己了。大约已经三天了。”
肯定的。当涅墨西斯的剑举到你头上时,你肯定难以保持本色。瞎了眼的、暴怒起来的、从死神的控制下逃出来的涅墨西斯……
“就说今天吧……唉,算了……”
她想告诉我有关伊格纳特的事。她不明白她发生的事,为什么与偶然相识的人险些上了床。她似乎觉得自己要发疯了。所有陷入他者们的活动范围的人都会产生类似的想法。
“斯维特兰娜,也许,您……也许,你和谁吵架了?”
这是不礼貌的方法。但是我着急,着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旋风暂时平静下来,甚至有降低的趋势。但是我着急。
“你怎么这么想?”
斯维特兰娜并不奇怪,并不认为这个问题完全是个人的事。我耸耸肩,想解释说:
“我经常会这样的。”
“没有,安东。我没有和任何人吵架,没有和任何人。就是不知为什么,我本身有点……”
你错了,姑娘。你甚至想象不到你有多么不对。你头上悬挂着一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大黑气旋。这说明有个人对你恨之入骨,这种仇恨很少会发泄给人类……或者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