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赤霄 (第12/14页)

公蛎差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

冉老爷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继续问道:“忘尘阁如今异军突起,巫教多人折在他手上。听说忘尘阁有两个掌柜,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离痕拿起步摇,抖动着上面精致的蝶须,道:“有些官府背景,如今连巫教都躲着他们。两个掌柜,一个本事极大,另一个却是个草包。”接着抬头嫣然一笑,道:“听说忘尘阁的毕岸相貌俊美,人却死板,不解风情,我正惦记着哪日见他一见呢,瞧瞧他到底是真的心如枯槁,还是故作清高。”

公蛎还没来得及为“草包”二字愤愤不平,已经为她的嫣然一笑而倾倒——她笑起来眉毛弯弯,一双眼睛若春水含烟,竟然是难以言说的娇媚,一瞬间,公蛎甚至想起了那个以媚术见长的银姬赵婆婆。

再问下去,都是些陌生的人名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大多同巫教或者其他不被官方承认的教派有关。公蛎不感兴趣,调整了下姿势,正准备溜下去,忽然觉得耳朵痒痒的,接着一股淡淡的丁香味道扑鼻而来。

公蛎如同被电击了一般,屏住呼吸慢慢转过头去。一张精致的小脸从房檐上倒吊过来,正在自己的耳后,垂下来的发丝散发出清冽淡雅的丁香味道。

她一看到公蛎转过头,马上嘟起嘴巴竖起食指,示意噤声,微微翘起的粉红色嘴唇,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接着翻身落下,挤在公蛎身边。

公蛎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不由颤抖起来,差点跌下重檐。她看也不看,一把按住,五指如同弹琴一般在他肩头弹动了几下,白嫩的指尖泛出玉一样的光泽。

公蛎喉咙发紧,脸儿发烫,他拼命地眨眼,不让眼泪流下来。想象了无数次的场景,又一次不经意地出现了,匆忙之下,公蛎竟然张口结舌,完全想不起自己要问什么。

可能是公蛎的紧张惊动了她,她回头面带娇嗔地看了公蛎一眼。

只此一眼,公蛎觉得有一生那么漫长。

(六)

房间里,冉老爷同离痕的对话还在继续,包裹里的珠宝几乎尽数归离痕所有。但公蛎已经完全不在意房间里的花魁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尽量缩起身体给她留下更大的空间,让她躲藏得舒服些;用眼睛的余光偷看她光洁的小脸;在心里一遍遍重复想要问她的问题。

她身上的气味,美好得让公蛎想流泪。公蛎甚至盼望房间里的两人一直就这么谈下去,永远不要停下。

她忽然惊了一下。公蛎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冉老爷腾地站了起来,阴冷的眼睛正盯着两人藏身的地方,接着如同鹞子一般扑了出来。

她扭身便要往下跳,但一看到下面黑黢黢的绿篱,迟疑了一下。公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想也未想抱起她径直跳了下去。

原本需要借助绿篱缓冲才敢跳下的高度,公蛎竟然轻飘飘抱着她安全落地,而之前设计好的逃跑路线,在匆忙之下早已被抛之脑后。

公蛎不知道自己逃得有多快,只感觉到耳边风声和夜色中匆匆倒退的树木和房屋。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冉老爷的气息、声音,这才停了下来,低头一看,她躺在臂弯中,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带着点笑意,调皮地看着他。

公蛎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想要将她放下,却因为过于紧张,双臂同时松开,她尚未站立,就此向下坠去,公蛎一个弯腰,在她落地之前又抱了起来,趔趄了好几下才站稳,比刚才抱得更紧了。

她似乎觉得很好玩,仰脸看着他,轻笑道:“你放我下来呀。”

公蛎脸儿通红,慢慢地将她放下,语无伦次道:“你,你好吗?……在下,在下见过姑娘。”躬身施了一个大礼,几乎张嘴便要问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却觉得唐突,生生咽下去了。

她拍了拍衣襟,张望道:“怎么在这里?”

公蛎一看,自己竟然抱着她来到了北市后面的土地庙,尴尬道:“这里……这里安全。”她穿着一件蓝紫色窄袖胡服,领口和衣摆绣有浅紫的丁香花。

土地庙唯一的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让人既看得清神态,又刚好掩盖了公蛎的窘迫。

她笑了一下,上下打量公蛎:“多谢啦。”嘴巴嘟起,带点娇憨的模样,道:“不过我们算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