扃骸皿(第6/22页)
铃铛声越来越急,房间里水泄不通,从地面到房顶,全都是人,有人被踩死,有人已窒息。
外面似乎着火了,房间里好热。皮肉炙烤的焦糊臭味,在房间里弥漫。越来越多的人挣扎着死去,幸存者发出绝望的哭叫,有人愤怒起来,拖着长长的腔调尖利地咒骂,剩下的人便跟着附和。
不对,是诅咒。他们在诅咒那些残害他们的人。
那些诅咒,音节急促而怪异,音调长而凄厉,不似公蛎听过的任何方言,也非是虫语、兽语或者鸟语;但即使听不懂,公蛎也能感觉到,那些诅咒,比公蛎听过的任何咒骂都要恶毒十倍。
……
公蛎浑身湿透,动弹不得。忽听房门哐当一响,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只听阿隼道:“放在这里即可。”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强烈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公蛎艰难地动了动已经酸麻的身体,伸长腿脚瘫在了地上。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听见胖头高高兴兴地道:“好热!老大,过会儿去磁河洗个澡吧?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公蛎心头一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正要搭腔,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不去,你去吧。”
声音俨然同自己嗓子没哑前一样,只是少了几分生气,听起来亲切客气,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呆板。
公蛎的斗志顿时起来了,颤抖着胡乱将匣子和瓶子包好,推入床底,爬起来躲在窗下。
胖头嘟嘟囔囔地哀求假公蛎之时,毕岸同阿隼已经到了正堂。阿隼倒了两杯凉茶,给了毕岸一杯,端起另一杯一饮而尽,道:“瓦罐婴尸案,基本告破。”
毕岸道:“嗯。”
阿隼沉重道:“不知道那些人哪里学的巫术,残害女童。”
毕岸眉头紧皱。阿隼愤愤道:“果然同巫教有关。定是这个龙爷指使的,说不定要修炼什么邪术。可惜我功力不够,到现在连龙爷究竟是什么人也查不到,更别提说抓他了。”
公蛎听得糊涂,那日在现场,他分明听到两人说是“寻常案件”,同巫教无关,今日又说同巫教有关,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毕岸道:“我已经发现了龙爷的踪迹,在做花鸟生意,一直混迹北市。”
阿隼眼睛一亮,激动道:“您说的……是不是那个魏缘道?”
毕岸投去责备的目光,低声喝道:“你查案也这么久了,怎么会如此口无遮拦?别出去乱说。”公蛎想了想,不记得自己有认识一个叫魏缘道的人。
阿隼面带喜色,道:“公子教训的是。”
假公蛎刚好进来,道:“什么事这么小心?”
阿隼板起了脸,道:“没事。”对着空气呼呼打了一通老拳,自言自语道:“哼,落在我的手里,看我不一把抓烂他的头盖骨。”公蛎眼睛一花,只见他的指甲倏然变长,如同铁钩,但只是虚晃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毕岸道:“胖头,你也进来。”
胖头欢欢喜喜走过来,道:“毕掌柜有什么吩咐?”
毕岸将上房大门掩了,神色凝重,道:“这段时间你们也瞧见了,巫教猖獗,但活动隐秘,组织严密,想要铲除绝非易事。我和阿隼追查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巫教总头目龙爷,所以我想,”他忽然停住不说,看着胖头和假公蛎,道:“胖头,你怕不怕?”
公蛎在屋内急得跺脚。亏毕岸一向自诩聪明,如此同巫教有关的重大讯息,怎么能贸然说出来呢,而且那个假公蛎明明同巫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除非——除非毕岸对假公蛎丝毫未加怀疑!
这个发现让公蛎如坠寒冰。
胖头双眼发亮,啪啪拍着胸脯,道:“不怕!毕掌柜,您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着将小眼睛往假公蛎那边一溜。
假公蛎温顺地道:“但听毕掌柜吩咐。”公蛎心中鄙夷地想,到底是假冒的,一点个性都没有。
毕岸道:“那好。我想冒险一试。明日小满,再有半月便是芒种。芒种那日,我便带你们去会会那个龙爷。”
假公蛎微笑道:“好,我一直想瞧瞧龙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公蛎却想,老子才不凑这个热闹,龙爷、巫教,关老子什么事儿?他拼命想从假公蛎的神色中看出一些端倪来,但假公蛎神色如常,举止自然,一丝破绽都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