扃骸皿(第16/22页)

影子抖动起来,道:“这个……或许他网开一面……我……我一无所长,离开了圣教不知能做什么……”

高氏绾着的头发散了下来,她任由头发披着,平静地道:“嗯,你会在巫教出人头地的。而巫教,不会养一个闲人,我若回去,下场更惨。”

黑色长发,惨白面颊,血色泪痕——她的形容太过可怖,公蛎忙将眼睛看向别处。

影子沉默了。

公蛎心想,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忙咝咝呼唤小白蛇,要他一起逃走。

小白蛇微弱了回应了一声,公蛎差点跳起来——小白蛇用蛇语说,出不去。

公蛎飞快爬上墙头,看到门口大树的枝叶伸展,就在眼前,用力纵身跳去,但跳到半空,尚未触及枝叶,却被弹了回来,吧嗒一声,落在了墙下。

结界!

公蛎吓得魂飞魄散,想也未想,箭一般钻入墙根石缝中。

高氏跳起了舞,衣袂飘飞,举手投足美不胜收。无数股气流乱窜,形成一个个带着漩涡的小小龙卷风,地面上的落叶被卷向半空,树上的叶子却被吹落,发出奇怪的呜咽。

影子骤然惊叫起来:“不!”

高氏回过头来,诡异一笑,眼里却滴出血泪来。大红敛服上,泪水滴落的地方冒出一股白烟,将衣服腐蚀成手指大的洞。

香案咔嚓一声断成两截,二丫的身体折成一个直角,卡在断裂处。高氏左手捂腹跪了下来,贴着她熟睡的小脸,喃喃唱道:“鸡鸡斗,蓬蓬飞,一飞飞到稻田里,稻田里厢吃白米……”

像是吴越一带的童谣,软糯之中带着几分调皮,竟比那些梨园倌人唱得还要动听。公蛎忘了紧张,侧耳细听。

外面脚步声忽然紧急起来,接着只见影子一阵疯狂抽动,瞬间消失不见。

公蛎这才发觉头上的压迫感消失不见,顾不上再听高氏的歌谣,招呼着小白蛇,逃出门去。

小白蛇惊慌失措,掉在一人的肩上。那人捉起小白蛇,大声叫道:“毕掌柜,出来一条小长虫!”却是胖头。

原来刚才的黑影是毕岸等人。公蛎悬着的心落了地,转过街角,换成人形,大摇大摆走了回去。

小白蛇发出绝望的哭声,正伸着脖子要咬胖头。

公蛎连忙出声安慰它,并朝胖头肩上一拍:“胖头!”

胖头回头一看公蛎,马上警惕地把住大门:“隆……隆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他朝钱家院内看看,又打量公蛎:“半夜三更的,你怎么在这里?”

公蛎没好气道:“宵禁呢,你半夜三更来这里做什么?”胖头不答,眼神里满是戒备。

也不知道高氏同二丫怎么样了,公蛎探头往院子里望去。

胖头一把拦住,竖眉瞪眼,挤出满脸横肉,还顺便抖了抖肥硕的肚子,以示威慑。公蛎嗤之以鼻,趁胖头不备,夺过小白蛇,一把将它抛在高高的树枝上。小白蛇哧哧溜溜,很快逃走。

胖头挥舞拳头,作势要打。

公蛎冲他做个鬼脸,远远跳开。他早看准了胖头要看守大门,不能离开。

毕岸远在街口,忽然道:“你来看看。”

两人一个挤眉弄眼挑逗,一个怒目而视应战,听到毕岸的话,都愣了一下。公蛎瞬间明白是叫自己,冲胖头得意地一挑眉毛,正了正衣襟,快步走了过去。

毕岸背对着公蛎,低头沉思,听到公蛎过来,忽然转身,一剑刺向公蛎。

(七)

公蛎几乎是下意识的,收腹,弓腰,以最不可能的角度弹跳了开去。毕岸看着剑尖,道:“你瞧瞧这玩意儿。”

原来是给他看东西。公蛎惊魂未定,怒道:“你能不故意吓人吗?要死人的!”

剑尖上,挑着一个拿剑的小纸人,被刺穿了心脏,流出一些红色的液体来。

毕岸不理会公蛎的情绪,道:“这些法术比以往老木匠等人的法术更加厉害。这些小纸人,具有自主攻击意识。”

公蛎拈起纸人,对着月光细看,道:“瞧这做工,画得粗鄙,比老木匠的可差远了。”

毕岸道:“不在于做工精细,主要看功效。”说着将手臂一伸。他的衣袖被划破,手臂上留下长长一条血痕。公蛎吃了一惊道:“这玩意儿打的?”

毕岸道:“是。”

公蛎想起刚才看到的影子,道:“怪不得它忽大忽小,忽高忽低,我当是什么怪物,竟然是个小纸人。”又纳闷道:“这玩意儿,也能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