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镜 (第17/28页)
公蛎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凉意,手掌的痛感倒不怎么明显了。银蚕从王宝脖子的棉布中挣出,转过头来朝公蛎的虎口咬去,一口细如牛毛的牙齿历历可见。
本能之下,公蛎化为原形,哧溜一下从毕岸的手中滑脱,弹跳至门口处,昂起脑袋,摆出一个打斗的姿势,又惊又怒道:“你到底想干吗?”
毕岸却像没事人一般,后退了一步,微微笑道:“快看。”
银蚕跌落下来,首尾相接,不住地在原地打转。
公蛎警惕地绕至银蚕对面,定睛一看,顿感惊愕。
银蚕上半身依然银光闪闪,而后半部身体却变了颜色,黑一片灰一片的,如同受了侵蚀。它似乎意识到身体的变化,竟然疯了一般啃食尾部。等它把那些变了色的部位全部吃掉,身体也只剩下了半截,抖动了一阵,就此死了,化成一段小指粗细的银条。
毕岸上前捡起,用手掂了掂,道:“六钱左右,打个簪子还是可以的。”
公蛎浑身鳞甲竖起,哀嚎道:“为什么?”
毕岸上前将裹在王宝身上的棉布层层解开,若无其事道:“快来,过会儿我带你去看好戏。”
公蛎觉得要气死了,刀口还在一阵阵刺痛,尖声叫道:“不去!”
毕岸拉起王宝脖子上的纱布,道:“好险!再晚一点,王宝只怕真被它杀死 了。”笑眯眯地看着公蛎:“你真打算这个样子示人?”
公蛎扭动着恢复人形。毕岸热情地扯下一块纱布,道:“我帮你包扎,保准明 天便好。”那一脸坏笑的样子,几乎不像冷酷的毕岸。
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公蛎想也没想,下意识伸出手去。
公蛎其实心里早明白了。显然自己的血对银蚕有克制作用,刚才若不是血手一把按上去,那个刀枪不入的银蚕显然没这么快挂掉,要是给它咬一口,或者给它逃走了,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若是毕岸提前告知,公蛎绝不会同意。
哼,凭什么他要破案,却要自己白白挨这一刀?这口气绝不能忍。
公蛎摔开毕岸,怒目而视。但未等他开口,毕岸轻描淡写道:“我房间里还存了一对双蝶玉佩,一件白玉头冠,还有一匹重丝织花宝蓝蜀锦。这些东西我用不上,送你了吧。”
公蛎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毕岸哑然一笑,捡起空木环塞入怀中,转身朝外走去,道:“我们去会会银蚕的主人。”
公蛎端着手掌,恨恨地跟在后面。
阿隼正在街道的黑暗中候着,见到二人也不说话,微一点头,转身去了李婆婆家。
公蛎察觉到,周围黑暗之中似乎隐藏着无数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 氛。公蛎不安道:“阿隼……不跟着我们?”张瓶子能够饲养控制银蚕,绝非普通小 贩,公蛎觉得多一个阿隼便多一份胜算。
毕岸头也不回,道:“不用。”走到街口,来到赵婆婆家的浆洗铺子前,推门而入。
公蛎惊讶道:“你这是……”只听毕岸大步来到院中,朗声道:“赵婆婆,您的银蚕养得不错。”
门檐下的灯笼忽然亮了。公蛎看到一两个黑影一闪而过,显然阿隼已经安排妥当。
上房暗着,并无应答。
毕岸高声道:“您还没睡吧?请开门一叙。”
上房的门吱扭一声开了,赵婆婆穿戴整齐,表情虽然疑惑,但头发照样一丝不乱,微微躬身道:“毕掌柜请进。”
毕岸一脚跨了进去。
普通砖瓦上房,比不得大户人家的高大气派,却甚是干净整洁,桌椅板凳皆摆的井井有条,同赵婆婆日常给人的印象十分相符。
房屋正中,摆着一座菩萨像。赵婆婆在菩萨供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低眉顺眼道:“毕掌柜可是在查案?老妇虽然不懂,不过大半夜的,来了我家,我自然不能让人站在院中。”
毕岸微笑道:“婆婆谦虚了。您性子和善懂礼数,敦厚坊都是有名的。”
赵婆婆双手合十,默默念起了经文。毕岸道:“多点几盏灯吧。这里太暗了。”
几个黑衣人飞快提了几盏灯笼进来,又飞快退出。
房间里亮如白昼。毕岸道:“您念往生咒,不敲木鱼儿怎么行?”说着揭开菩萨身上披的红布,从后面拿出一个油光发亮的旧木鱼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