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王子(第5/6页)
那一天感觉比我这辈子任何两天加起来都更为漫长。要不是我的胃正灼痛而且还咕噜作响,我一定会觉得这一切既刺激又吸引人。下午和傍晚进行了友好的比赛,项目包括射箭、摔角、赛跑,参赛者不分男女老少,山区似乎有项传统是只要能在这种吉祥喜庆的场合赢得这类比赛,就会带来一整年的好运。然后上了更多的食物,还有歌唱、舞蹈,还有一场类似木偶戏的节目,不过是用投射在丝幕上的影子来表演的。等到人们开始告退回房,我已经恨不得赶快上床了。能拉上我房间的拉门独处,真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正一边把那件烦人的衬衫脱下来,一边想着这真是奇怪的一天时,门上传来了轻敲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塞夫伦就推开拉门钻了进来。“帝尊召唤你去见他。”他对我说。
“现在?”我板着脸说。
“不然他为什么现在派我来?”塞夫伦质问。
我疲倦地重新穿好衬衫,跟着他走出房间。帝尊的房间在宫殿中比较高的一层,但那并不是真的二楼,而比较像是建在大厅一侧的一处木制露台。房间的墙是帘帐,也有一处类似阳台的地方,他下楼之前可以站在那里往下看。这些房间的装饰华丽多了,有些图案显然是齐兀达风格,如绘制在丝质屏风上色彩鲜艳的鸟类,还有琥珀刻成的小雕像,但很多织锦挂毯、雕像和帷幔在我看来则像是帝尊为了自己享受而弄来的。我站在他房间的前厅等他洗完澡,等到他穿着睡衣晃出来时,我的眼皮已经沉重得快睁不开了。
“怎么样?”他质问我。
我毫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你找我来的。”我提醒他。
“是的,没错。我倒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还需要找你来,你不是受了某些这方面的训练吗?你还要等多久才来向我汇报?”
我想不出该说什么,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向帝尊做报告。向黠谋或切德报告是当然的,还有惟真。但是帝尊?
“我是不是需要提醒你关于你的职责?报告啊!”
我匆匆整理思绪:“你是要听我对齐兀达人这个民族的观察?还是关于他们种的药草的信息?还是——”
“我想知道你的……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你采取行动了吗?你拟好计划了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结果,又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可不希望王子就这么死在我脚边,而我却毫无准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黠谋从来没有这么粗鲁、这么公开地谈过我的工作,就连在我们完全独处的时候,他也是绕着圈子暗示,让我自己得出结论的。之前我看见塞夫伦走进他旁边的房间,但我完全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房间的隔音效果如何。帝尊说起话来好像我们是在讨论给一匹马钉蹄铁一样。
“你这是傲慢还是愚蠢?”帝尊质问。
“都不是。”我尽可能有礼地回答,“我只是力求谨慎,王子殿下。”我加上最后这一句,希望能让这番对话变得比较正式一点。
“你的谨慎太愚蠢了。我信任我的随身侍仆,这里没有别人,所以你就开始报告吧,我的小杂种刺客。”从最后一句的语气听来,他仿佛觉得这话说得既聪明又讽刺。
我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说我是吾王子民,而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就是最接近国王的人了。我谨慎地用词,“昨天,珂翠肯公主在花园里告诉我说,你已经告诉她我是下毒的刺客,而她的哥哥卢睿史则是我的目标。”
“她说谎。”帝尊立刻接口,“我从没跟她说过这种话。要不是你笨拙地泄漏了自己的身份,就是她只是在探你的口风。我希望你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泄漏给她,毁了一切。”
他说谎的技术可比我差多了。我不理会他说的话,继续讲下去,对他做了一份完整的报告,叙述我被下毒的事,叙述卢睿史和珂翠肯一大早跑到我房里的情形,更把我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等我说完之后,帝尊看他的指甲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才开口:“你决定好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下手了吗?”
我试着不显露出我的惊讶:“在这个情况下,我认为最好放弃执行任务。”
“没胆子。”帝尊鄙夷地说,“我就说要父亲派那个老婊子百里香夫人来吧!换成是她,她早就把他送进坟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