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考验(第5/11页)

突然我听见脚步拖擦岩石的声音,我抬起头来,手握棍子一个旋身,在四周挥出一圈防卫的圆圈,打断了我背后那个人的下巴,其他人稍稍退后。幸亏浩得的长期训练培养出的反射动作,才救了我一命。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全都遭过冶炼,空洞得犹如石头。被我打中的那人叫喊着在地上打滚,除了我之外没人理会他。我迅速朝他背上又是一棍,他拼命挣扎着叫得更大声了。就算是在那种情况下,我的举动还是让自己吃惊。我知道确保受了伤的敌人无法继续行动是明智的做法,但我知道我绝对不可能像对待那人一样去踢一只哀嚎的狗。但跟这些被冶炼的人打斗就像是在跟鬼魂打斗一样,我感觉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存在,感觉不到我对那受伤的男人造成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他的愤怒或畏惧的回音。我仿佛是在摔门,这股暴力完全没有受害者,我又打了他一棍以确保他不会突然扑向我,然后越过他跳到路面上的空旷处。

我挥舞棍子,让其他人无法近身。他们看起来衣衫褴褛而且十分饥饿,但我还是觉得如果我想逃跑他们一样能够追得上我。我本来就已经够累了,他们会像饥饿的狼一样一路追到我倒下为止。有个人靠得太近了,我一棍挥打到他的手腕,他手中生锈的杀鱼刀应声落地,他尖叫着把受伤的手捧在胸口,另外两个人还是完全不理会他。我往后跳去。

“你们要什么?”我问他们。

“你有什么?”其中一人说。他的声音喑哑、迟疑,仿佛很久没说话了,音调也毫无顿挫。他离得远远的,慢慢绕着我走,使得我跟着他一直转。就像个死人在说话,我心想,这念头不停在我脑海中回荡。

“什么都没有。”我喘着气将棍子向前戳,阻止其中一人再靠近,“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们。没有钱,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我的东西都掉在来的路上了。”

“什么都没有。”另一人说,我这才第一次发现她原来是个女人,或者说曾经是。现在她只是一具充满恶意的空洞木偶,黯淡的眼睛突然发出贪婪的光,说道,“斗蓬,我要你的斗蓬。”

她似乎对自己想到这一点颇为满意,因此一时不备被我击中胫骨。她低头瞥视腿上的伤,仿佛不能理解此中的目的,然后继续一瘸一拐地追向我。

“斗蓬。”另一个人回音般地说。一时之间他们怒视彼此,迟钝地意识到双方是竞争对手。“我,我的。”他又说。

“不。杀你。”她平静地表示,“也杀你。”她提醒我,同时又逼近过来。我朝她一挥棍子,但她往后跳开,然后伸手要抓住我挥过去的棍子。我一转身,正好打中那个手腕已经受伤的人,然后我跃过他身旁,沿着道路往前跑。我跑的动作很笨拙,一手紧握棍子,另一手努力要解开我的斗蓬。最后斗蓬终于解开了,我任它落在地上,继续往前跑。我发软的双腿提醒我说这是我的最后一招了。几分钟后他们显然赶到了斗蓬所在的地方,因为我听到他们为之争吵的愤怒吼叫。我祈祷这足以让他们四个都忙不过来,同时继续往前跑。道路一弯,转弯的幅度不是很大,但足以让我脱离他们的视线。我依然继续跑,然后渐渐变成快步走,努力往前走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头看。我身后的路宽广而空荡。我逼自己继续前进,等找到比较适合的地方就离开路面。

我碰上一丛长势野蛮的茂密荆棘,勉强穿越到它的中心地带。我全身发抖、筋疲力尽,身体蜷缩着蹲在浓密多刺的灌木丛下,伸长耳朵听有没有人来追我。我稍稍喝了几口水,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必须赶回公鹿堡,但我不敢走出来。

到现在我还想不通我怎么能在那里睡着,但我确实是睡着了。

我逐渐醒来,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一定是身受重伤或卧病已久。我眼睛黏黏的,嘴里感觉又酸又麻。我强迫自己撑开眼皮,迷惑地环顾四周。天光渐暗,乌云遮住了月亮。

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了,居然靠倒在荆棘丛上睡着了,哪怕上面有无数的尖刺刺着我。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脱身,衣服和皮肤都被勾破了,头发也被扯掉好多根。我像遭到追猎的动物一样从藏身之处小心翼翼地冒出来,同时不只以我的感官之力尽可能地探寻远处,也努力闻嗅着空气,瞥视四周。我知道我用探寻的方式不可能搜寻到被冶炼的人,所以只希望如果有被冶炼的人在附近,森林里的动物看到他们会有所反应。但一切都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