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二代目归来(第5/15页)
被和煦的春风吹拂着,我趴伏在燃火处道:“在下下鸭总一郎的三男矢三郎,旁边这位是舍弟矢四郎。”
天狗们敲打着花骨牌大声吆喝:“哟,是名门嘛!”
“你就是下鸭的矢三郎?”“弁天大人好像很中意你嘛。”“等等,总一郎不就是那个掉进铁锅的蠢狸猫吗?”“那只狸猫我倒是有印象。”“不自量力的狸猫啊,都是药师坊骄纵的。”“那老东西向来如此,每次狸猫作祟他都乐在其中。”这帮家伙开始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戴墨镜的灵山坊咬着纸卷烟草嘲笑说:“药师坊还真幸福,无论落魄到什么地步都有狸猫照顾。如今如意岳一带就交给我们吧,回去告诉他让他安心去死吧!”
“恕我冒犯。”我起身,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歪理,“我的确说过鞍马天狗大人是‘矬豆丁’。不过久居天界的天狗大人想必离开人间太久有所不知,不能理解吾等卑贱狸猫的遣词方式。我们狸猫的语言随时代变迁改变意思,像‘小豆丁’‘矮子’‘橡子似的’,还有‘矬豆丁’这类原本听起来带有侮辱性的话语,如今都变成类似‘好伟大、有成熟的风范、绅士风度’的意思,狸猫哪有胆量侮辱伟大的鞍马天狗。”
鞍马天狗被我这番厚颜无耻的狡辩惊得哑口无言,敲着花骨牌陷入沉默。灵山坊拉下墨镜,瞥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原来如此,的确是只与众不同的狸猫。”
“喋喋不休全是废话的狸猫,老子不喜欢。”多闻坊说着,抓起弟弟的脖子高高举起。
“你们说,我能把这家伙扔多远?”
鞍马天狗们敲打着花骨牌突然来了劲头,“我们来赌看他能不能飞过鸭川。”
“这比玩花骨牌有意思多了。”
“拿山做赌注好呢,还是拿山谷做赌注好呢……”
家父伪右卫门下鸭总一郎曾经化作整座如意岳,杀得刁难恩师的鞍马天狗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就是“伪如意岳事件”。这件事不仅是下鸭家的光荣,在整个狸猫界也可名垂青史。对我们家人来说,这是历史性的胜利,但是对鞍马天狗来说无疑是历史的污点。对抗鞍马天狗,也是父亲落入星期五俱乐部铁锅中的一个间接原因。
通过这件事,聪明的狸猫应该从中学会一个道理:“对抗天狗,百害而无一利。”天狗欺负狸猫天经地义,不欺负狸猫的天狗不叫天狗。
“怎么了,矢三郎?”灵山坊问,“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抱歉,一旦有人欺负舍弟,我的老毛病就会发作。”
“老毛病?什么老毛病?”
“呜呜呜,不行了,鞍马天狗大人请小心!”
我呻吟着四肢着地趴伏,身体不断膨胀。菊花缩紧一鼓作气是变得巨大的窍门。不知不觉中,我的四肢已经变得像巴台农神庙那么粗,鼓起的背部变得像抹了石灰一般白。鼻子向蓝天不断伸长,化作一头白色的巨象。
曾落入父亲伪如意岳陷阱的鞍马天狗,拥有被白色巨象追逐的痛苦回忆。趁他们陷入屈辱的回忆不知所措的时候,弟弟扭动身体从多闻坊的手中挣脱,如野槌蛇一般在斜坡上翻滚着逃走了。
“住手!矢三郎,别做无聊的事。”
灵山坊不快地沉下脸:“你知道我们讨厌大象,马上变回来!不然……”
这时从遥远的西方急速飞来一只旅行包,正中灵山坊的脸,真是砸得好!还没回过神的灵山坊翻身倒地,其他的鞍马天狗也相继倒下。遮阳伞被吹飞了,花骨牌叮叮当当散了一地。
“嗷!发生了什么事?”
我扬起长鼻子向西面的天空望去。
这时候,一位英国绅士从春日的天空中滑行而来,飘然落下。
“如意岳有大象还真是稀奇事。”
英国绅士落在大文字山上,用手扶了扶高筒礼帽抬头看着我。
我将身体逐渐缩小,恢复成萎靡大学生的模样。
“果然是狸猫的变身术啊,漂亮。”他自言自语,随即又做出拍手的样子。
这位西洋风打扮的天狗,是位酷似外国人的白皙美男子,一副时代倒错的新海归派打扮着实荒诞显眼。光鲜亮丽的大礼帽,合身的黑色西装三件套,如石膏般雪白的衬衫搭配黑蝴蝶结,包裹在皮革手套里的纤纤细手拿着一根手杖。天狗本来就看不出具体年龄,他看起来像不到四十岁的人类,应该是位年轻的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