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敦煌幻术师(第9/17页)
我会如此说,是因为那两名弟子,偶尔会趁黄鹤不注意时凝视着贵妃,而且动作非常小心翼翼。
当黄鹤望向他们时,他们就会装作若无其事——不看他们时,两人就会用足以穿透肌肤般的眼神,紧盯着贵妃。
真是不可思议的三个人。
如今,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我想也就不必重提二十九年前的旧事了。
于是,我不曾对任何人吐露口风,独自暗藏心底而前往天竺。
我从天竺归来,是三年后的天宝五年。
当我远行归来,皇上四周也没因黄鹤而引起什么大事。
我在长安停留了约莫三年,又再度出远门到天竺去了。
那次天竺之行,前后大约花了五年时间吧。
天宝十二年——即三年前,我从天竺归来,就在那时候,我察觉京城发生了微妙变化。
(不空的话完结)
七
听完不空这么一大段话,我开口说道:“原来如此,您见到了在敦煌攀绳登天而逃的胡人哪。”
“当时,高力士大人可在敦煌?”
“不,我留守在长安——”
“您没从皇上那儿,听到关于敦煌的事吗?”
“回宫时,皇上曾提起干佛洞的画作,却没说到掷剑男子这件事。”
“那,其他时候呢?”
“喔,我和皇上独处时,倒听他提起攀绳胡人的事。”
“皇上怎么说的?”
“他说,就寝后有时会惊醒,觉得很恐怖——”
“噢。”
“皇上做了梦。”
“做梦?”
“皇上说,梦见一条绳索自阴暗天井垂落,有名胡人顺着绳索下来。他嘴里衔着短剑,落地站在沉睡的皇上面前,然后取下短剑,刺向皇上前额——”
“皇上一直做这梦吗?”
“没有。做梦这事,我记得讲过数次,从去敦煌算起,我想大约有二、三年。之后就没印象了。”
“是这样啊。”
“不过,尽管没说出口,心里或许偶尔会想起。”
“是的。”
“不过,由皇上下令赐毒自尽或斩首者不计其数。若包括战死沙场者……”
“数也数不完了?”
“没错。”
“说得也是。”
“皇上会对那胡人耿耿于怀,或许因为胡人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失了的吧。”
“攀上绳索,然后升天——”
“是的。”
“——”
“再提一件事,皇上不只是怕那胡人。”
“噢。”
“皇上对胡人攀上绳索后何去何从,似乎也充满兴趣——”
那男子果真就此升天,失去踪影了吗?那绳索上方的天空,究竟存在着怎样的世界呢?仿佛怀念某事,皇上有时也会随口说出上述的话。
那是幻术把戏,还是绳索上方的天空,真有仙界、天界的仙人或天人居住的世界?我向不空和尚说,皇上也曾叹息般地这样说过。
“原来如此。”
不空和尚点了点头。
“话又说回来,先前您提到,第二次自天竺归来时,长安气氛变得很微妙——”
我问不空和尚。这件事让我有些在意。
“若是这个,高力士大人,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到底是什么事?”
“是征兆。”
“征兆?”
“没错。”
“您是说?”
“如今,那个征兆已经有了结果。这样说,您大概懂了吧。”
“换句话说,您指的是此刻长安的事吧。”
“正是。”不空和尚点点头。
“我回来时,感觉皇上变了。”
“皇上变了?”
“高力士大人,您为何问我?先前我已经说了,这件事您最清楚不过了。”
不空继续追问,我却噤口不语。
正如不空所说,我心知肚明。
“是的。”
我仅能如此点点头。
“我出发前往天竺之前,杨国忠大人已专擅揽权。这倒也无妨。
一国政事,经常都会出现这样的人物。问题在于,该入是否昏聩愚昧?以往杨国忠凭借贵妃兄长身份入宫,那时的杨国忠,并不昏愚——”
“现在——”
“我很难说出口。人一旦手中握有权力,便想守护它。渐渐地,就会疑心生暗鬼,无法信任别人——”
“——”
“杨国忠和安禄山已经开始不合,又跟歌舒翰将军交恶。处理国政的官员,彼此猜忌,整个朝廷从上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