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庞贝城做着不愉快的梦(第5/7页)

咔!

水池断裂成了两半,是被一支耙子那么粗的箭射裂的。蕾娜惊恐地看着箭尾的乌鸦毛装饰,箭杆被涂成了红色、黄色和黑色,像一条珊瑚蛇。幽暗的金属尖头深深插入她的内脏。

她在模糊的疼痛中抬头看,在花园的边上,一个黑影正在接近——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的双眼好像两盏微型头灯,晃得蕾娜什么都看不见。她听见了金属刮擦皮革箭袋的声音,男人又拉出了一支箭。

然后她的梦就变了。

花园和猎手都不见了,还有射在蕾娜肚子上的箭。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葡萄园里,在她面前的死葡萄树延伸出好几亩,一行行排列在木格子上,像粗糙的萎缩骷髅。在牧场远处的尽头矗立着一间用杉木瓦盖的农舍,农舍有一个拱形的门廊。再往外,陆地一直延伸进海里。

蕾娜认出了这个地方:长岛北岸的戈德史密斯酒厂。她的侦察兵团已经把这里当成攻打混血营路上的一个基地保护了起来。

她已经下令让大多数兵团留在曼哈顿岛,没有命令不准移动。可显然屋大维没有遵守她的命令。

整个第十二军团驻扎在最北部区域。他们已经按平时的军事标准挖好了十英尺深的战壕,还在周围搭建带尖刺的土墙。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座瞭望塔,并且装备了投石器。而里面,红色和白色的帐篷整齐地交叉排列。五个军团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着。

军团的景象让蕾娜提起了精神。这是一支小军队,虽然总共仅有二百个半神,但他们都训练有素而且很有组织性。如果尤利乌斯·恺撒死而复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承认,蕾娜的部队是合格的罗马部队。

但他们却不该靠近混血营,屋大维不服从命令的行为激怒了蕾娜。他是故意激怒希腊人的,他想挑起战争。

她的梦境在农舍的玄关处被放大,她看见屋大维坐在一张镀金的椅子上,看起来似乎是个宝座。他穿着参议员的紫色条纹长袍,上面别着百夫长徽章,还挂着他的占卜师刀。他已经获得了一项新的荣誉—— 一片白布罩在头上,这标志着他成为大祭司长,诸神的大祭司。

蕾娜真想掐死他,在她记忆里是从来没有半神能取得大祭司长这个头衔的。屋大维这么做简直是把自己提升到皇帝的等级了。

在他的右手边,报告和地图散落在矮桌子上;在他的左手边,一个大理石祭坛中放着水果和黄金贡品,这无疑是给诸神的。但在蕾娜看来这一坛东西就是给他自己的。

军团的鹰夫雅各布正警惕地站在他旁边,浑身的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狮子皮披风,手里托着第十二军团的标志鹰徽。

屋大维正在接见一个人。在楼梯最下面跪着一个男孩,穿着牛仔裤和皱巴巴的帽衫。屋大维的追随者麦克·卡哈勒,第一步兵队的百夫长,正站在一边抱着双臂,很不愉快地怒视着。

“那么现在,”屋大维扫视着一块羊皮纸,“我知道你是一个遗族,你是奥卡斯的后裔。”

帽衫男孩抬头看看,蕾娜屏住了呼吸——布赖斯·劳伦斯,蕾娜认出了他拖把似的棕色头发、塌陷的鼻子、残暴的绿眼睛,还有飘飘然又扭曲的微笑。

“是的,陛下。”布赖斯说。

“噢,我不是陛下。”屋大维的眉头皱起,“我只是个百夫长,也是占卜师,一个卑微的尽力为诸神服务的祭司。我知道你被军团开除了,因为……啊,纪律问题。”

蕾娜试图大叫起来,但她却发不出声音。屋大维完全知道为什么布赖斯会被开除。就像他神圣的祖先奥卡斯——在阴间负责惩罚的神—— 一样,布赖斯非常冷酷无情。这个小精神病在鲁帕的训练中表现得还不错,但他一到朱庇特营,就表现出朽木不可雕的本性。他曾为了好玩试图放火烧一只猫,他还刺伤了一匹马,结果受惊的马冲得人群四散逃窜。他甚至涉嫌破坏了一个攻城武器,令他的百夫长在作战演习中被杀死。

如果蕾娜能证明这一点,那对布赖斯的惩罚一定是被处死。但因为证据不够充分,而且布赖斯家有钱有权势,在新罗马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他从死刑减刑为流放。

“是的,大祭司,”布赖斯慢慢地说,“但是,如果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证明那些指控是无效的,我还是个忠实的罗马人。”